摘抄
当愚人来找你商量事体，你别费精神——他早就定了主意的。
人家总在乎谁在台上演，演得如何。我却注意台下是些什么人，为这些人，值不值得演——因此我始终难成为演员。无论由谁看，都愿上台演——我不作这样的演员的看客。无论由谁演，都愿在台下看——我不会对这样的观众演出。找到了我愿意看的演员，而找不到与我同看的人，观众席空着，所以那位演员不登台，所以我又成不了他的看客。这便是我的有神论及我的无神论两者之间的酸楚关系。
傲慢是天然的，谦逊只在人工。
上帝不掷骰子，大自然从来不说一句俏皮话。人，徒劳于自己赌自己，自己狎弄自己。
A：“我看，你对人类世界，总归还是热情的。B：“热过了的一点点情。”
可耐与不可耐 有可耐之俗，有不可耐之俗，可耐而不能耐，迂矣，不可耐而耐之，殆矣。
我的爱情观 爱情，人性的无数可能中的一小种可能。
哥儿们 甲说：“我和乙，是‘哥儿们’，就是假如我残废了，他会养我一辈子。” 假如乙残废了，甲会养他一辈子吗——我想，没问。
春寒 阵阵大风迎面刮来，把我仅有的一点隐私也刮光了。
失传 慈与孝，一对很好的可以日常满足的自私，无奈连这样方便的自私也不耐烦，失传了。
“你没有必要离开屋子。待在桌边听着就行。甚至听也不必听，等着就行；甚至等也不必等，只要保持沉默和孤独就行。大千世界会主动走来，由你揭去面具。它是非这样不可的。它会在你面前狂喜地扭摆。”
邪恶者 十足的邪恶者是不要同情安慰的，对谁也没有知心话。
直 歪来歪去，扭来扭去，歪不了扭不了时，大声说：我是喜欢直来直去的。
青春 青春真像一道道新鲜美味的佳肴，虽然也有差些的，那盘子总是好的。
瞎子 短见者把远见者看做瞎子。
完璧 “你会见到，将来我是一事无成。”很轻松，完璧归赵似的。
先知无眠 先知在故乡是不受欢迎的，先知在家中是没有床位的。
神的吝啬 上帝始终不给我朋友，只给我小说的题材。
两代 一位远远超越时代的思想家，他的学生说：老师和我是两代人。
让一步 到后来，总还是看在愚蠢的份上，再让一步。
人依赖人 人依赖你，你稍一欠动，他就恼了，怨怒你不通情理，辜负他对你的信任。
答 答非所问，其实已经是答了。
宠人 钱不寄恩人，有一点钱赶快寄宠人。
沙漠远景 据说：文化沙漠必然导致文艺复兴。
有 有植物人，有动物人。
四个态度 彼佳，彼对我无情——尊敬之。彼佳，彼对我有情——酬答之。彼劣，彼对我无情——漠视之。彼劣，彼对我有情——远避之。
生命 生命是极滑稽的，因为它那样地贴近死。
论滥情 没条件地痴心忠于某一人，亦谓之滥情。
奇异宠物 谈到他的缺点时，他便紧紧搂住那缺点，一脸憨厚的笑——缺点是他的宠物。
幸亏 自己的文章改了又改，幸亏我不是外科医生。你们听是听见，却不明白，看是看见，却不晓得。绝望是伟大的信仰。
天堂地狱，一样是哑口无言，唯人间可以嘻笑怒骂，再加上恬淡的噜，险恶的雄辩，至死尚有话说的烈士、隐士，都使人间丰饶可恋，虽云如梦，其味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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