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老信件

作者: 吾名大霞 | 来源:发表于2020-10-17 23:55 被阅读0次

    紫玉姑娘

    接到故人寄来的书信,是前几天的事了。泛黄的信封透着一种历经久远的沧桑感。当我看到信封上寄信人的名字时,浑身一震,愣在了当场。心里还有着说不出的激动和讶异。

    激动是因为我其实一直在等待她的回信,等了二十八年。时常纠结于她过得是否如意,但我始终等不来她的回信,在没有得到回音的同时,我的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忧。看到信件,我已经激动得手抖不停。如此一来,我这般惊讶也就不奇怪了。

    信封外头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张玲’,正是她的本名。她与我结识于三十年前,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有一张古典美的脸庞,丰腴有肉,优雅知性,让我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怦然心动了。

    她的出现,犹如在我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让我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她的那双动人心弦的眼眸。为这事,我又时常苦难。因为那时候我有家室,膝下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婴孩。所以,我总是克制着自己的小心思。

    工作上,她帮了我很多忙,从不提出请吃饭之类的要求,就连玩笑也没有过。她不像别人那样张扬,总是低调行事。那样美丽耀眼的一个人,却总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待人处事,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追求他的人越来越多,包括我在内,只不过我跟别人大肆张扬,送花送诗词不同,我只是苦苦暗恋她,却从不表露心迹。

    她在办公桌写字,她在饭堂里吃饭,她在路上行走,我都会忍不住偷偷打量她,她撩起发丝的优雅,她打哈欠的动作,在我眼里都是不可救药的致命吸引。

    日子如在煎锅上行走,我是那么地难熬,却无处诉说。单位看到她,我立刻给自己一巴掌,逼自己回想妻子的笑脸。可到了家里,面对温柔可人的妻子,我又莫名其妙地会在她身上寻找张玲的影子。我像是一只不敢过街的老鼠,过得如此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生怕别人窥探我龌龊的心思。

    在她生日的当晚,我买了一只精美的真皮包包放到她的抽屉里,同时附上了一张纸条。我如释重负回到家中满以为会得到回应,实际上,那都是我的臆想而已。

    第二天清晨,我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了同样的一张纸条,只不过‘你是我心中的月亮,愿我成为你的广寒宫,住进你心中’变成了‘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行字迹,她在遗憾我们是对的人,但是认识得不是时候。我把纸条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当做没这回事,又把她退回来原封不动的包包拿回家送给了妻子。在这之后,我尽量少与她碰面,大老远遇到也要远远避开,怕自己冲动,去纠缠。

    时光荏苒,以为相安无事,后来,她的脸却一日比一日显瘦,常常缺席那张距离我不远的椅子,让我总有不详预感。

    三个月后,她住进了医院,同事们都去看望她,说她得大病了!我是最后一个去的,见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憔悴模样,陪她说了很久的话。她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只能闭口不问。每天我都叫妻子煲汤,自己拿去看望她,只说同事病得很厉害,孤身一人,需要照料。

    一个星期后,我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见到了妻子的背影,她默默流泪,并不说话。原来,刚才她什么都看到了, 只是不说,不问,也不想。我不敢奢求她的原谅,也不知怎么辩解。

    但事情没这么简单,又过了一个月,我再去医院看望张玲时,她已经走了,没留下只言片语。医生说病人转院了,我又跑了本市各大医院,还是没她的踪影。她如同水蒸气,在空气中消失匿迹了,我再也找不到她的消息,她的身影。

    又过了两年,我听说她在她的老家休养,我打听到地址,寄去我的问候和祝福,却得不到她的回信。可能是听错了地址,我又连续在半年内寄出很多封书信,结果依旧石沉大海。

    妻子对我再也信任不起来,我们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年,后来搬家了,再后来,儿女也长大了。

    没想到,意外竟在昨天降临,信上的字是张玲的字,中气十足的样子。只是,很奇怪,信封日期是二十八年前的,邮票却是这个月的。我迷茫地打开信,看到里面有五六张信纸是写给我的,发黄老旧。最后头竟然还插着一张格格不入的彩色信纸,笔者竟然是,是她的家人。

    原来,信封竟然是她出院后的第二年写给我的信件,而不是回复我的信件。再看地址,原来我当年果然写错了她家住址,寄错了地方。她的信始终没有寄出去,信封被刮得有些起毛,各种污迹也沾满了上头。这时候的她病情非常严重了,还残留一口气。年底到了,她熬不过这个春节,永远地去了天堂。

    读到这里,我已经潸然泪下,故人魂归西去,我竟不知情,还在苦苦等待她那封信,

    她那个人。

    而张玲的家人说,她们是在今年再次踏足她的房间,才在桌子上意外看到了这封信,和张玲要求寄出这封信的遗言,这些遗言和信封都在一个小小的铁盒里,被封在抽屉里。这一切竟然被粗心的家人遗漏了。

    张玲家人在哭诉对不起女儿的同时,又向我道歉,这迟到的一封信,真的太迟太迟了。对于苦苦追寻的我而言,真的太迟太迟了,我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该死的,怎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糊里糊涂,甚至错怪了她是个绝情的人。可悲啊!张玲居然有如此悲惨的遭遇,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不该,实不该啊。我捶着胸口,恨自己无能。

    最让我感动的是,张玲父母四处打听我的住处,寻找了近五年时间,才找到我的准确地址!

    读到这里,我心中再无怨言,只剩下暖暖的感动,暖暖的温情了。妻子听说了这件事情,泪流满面,最终原谅了我种种精神出轨的事情。

    故人已无力回天,破镜却尚可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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