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你的谎言

四月是你的谎言 文|夏堇幽

(一)

站住，我再说一遍。

后面的警察呵斥着我。我慢慢停住脚步，转过身直视着他。这个警察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小麦色的皮肤，身材高大。他的眼睛是内双，但却很迷人。

我想他并不知道我卧底的身份，对，我其实潜伏在最大的诈骗团伙里目的是定位团伙的老巢。他显然把我当成了可疑分子。

警察同志，你为什么老追我呢？我无奈地对他耸耸肩。

我觉得你很可疑。他说。

为什么？

有谁大半夜的在小巷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天，他竟然用了两个叠词来形容我。

其实，我有点迷路了，我就想找一个酒吧喝喝酒。

他笑了笑，明显不相信我，但下一刻他说出的话却让我惊讶。

去哪喝酒？一起去吧。

直到我和他在吧台喝酒的时候我仍然无法相信，这个警察有些特殊而且很奇怪。

他端起酒杯的样子看起来很娴熟，他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留下几丝落寞。

突然，他转过身看我，说道，知道吗？其实你很像一个人，我的哥哥。

良久，他继续说道，可是他已经死了。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是那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终究是不忍，将他拥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如果不介意，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吧。我听到我的声音响起，不自觉地。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里亮亮的，像是盛满泪水。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可以，如果你不嫌弃。我尽量使我的声音温柔，我怕我一个重音，他停留在眼眶里的液体就会流出来。

真好，真好。他不停喝着酒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

他喝了很多，烂醉如泥。

他也说了很多他的故事。

但我只记得一句，他是个孤儿，他的小名，叫四月。

(二)

说出来可能不信，就这样的一个契机使我们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好友。

我去过他的局里，局里的人对他连连称赞。

他的全名叫曾伟，爱喝酒，非常爱。

我去过他的公寓，那里简直简陋得可怕，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桌子里的抽屉是上锁的，而我竟然有想要把它打开强烈的欲望。

最近的我越来越忙了，那个诈骗团伙又出来活动了骗了不少人，只知道他们骗人的方式是网络——个人，却不知他们用什么渠道躲避警方的追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公民的个人信息。

诈骗团伙的分部虽然信任我但从来不给我安排任务。只是给我小号让我联系受害人。

上司对我的催促越来越急迫了，我在诈骗团伙里时刻保持着警觉性。

上天似乎察觉到我的焦虑，竟然让我在这个月末的夜晚偷听到最新的消息。

那是一扇上锁的门，平时都不会有人进去，此时它竟然虚掩着，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努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有两个男人在低声细语，虽然声音不大，但我完全能够听清他们之间的谈话。

“我们是时候动身了。”

“地点在哪？”

“东宁酒店西500米。”

这个对话对我来说太惊喜太重要了。

我挪着步子离开，悄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发了一条短信给局里。

我以为，那会是警局里一次久违的胜利，我以为，那也会成为我升职的契机。

可是，那只是我以为而已。

一切不过是荒唐而简单的骗局。

(三)

那是假的消息，警局扑了个空。

而我惨遭团伙的毒手，最终被曾伟所救。

他为了救被埋伏的我，左臂受了刀伤，刀伤很深，约三寸来长。

在他养伤的那段日子，感动，愧疚，充满了我的内心。

警局解除了我卧底的身份。

一时间，曾伟成为了局里的风云人物。

而他也在那之后，成为了我心中的英雄。

直到后来，而我从未想过后来。

(四)

在诈骗案平息的一段时间，突然传来一个劲爆的消息。

警局已经抓到了潜伏在警局的诈骗同伙人。

我问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

我的同事扔给我一个文件夹，我把它打开，里面都是犯罪联系的信件，右下角署名为四月。

我手一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

我蓦然拽住同事的衣袖，声音有几分颤抖说，他是谁？

同事垂下眼帘，良久道:曾伟。

有什么在我的脑海中轰然崩塌。

那个上锁的抽屉。

那个在警局工作的便利。

那个及时赶到救我的偶然与契机。

原来，四月是你的谎言。

【后记】

我去监狱里看过曾伟。他什么也没跟我说。我想问他这么做的理由，然而我始终没有说出口。

只是，我并不知道，曾伟是从同伙手中救下我时而被怀疑监视的。

我永远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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