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满屏都是父亲节。
似乎也只有在今天,这个被刻意标签的日子,全民都在感恩,都在秀孝心。
都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我也想起了远在西安的父亲,平时也不忙,手机也总是端在手中,可就是很少打电话给父亲,感觉除了问候一下,也别无太多话可说。反倒是父亲,偶尔会主动打过来,关心他的孙子学习成绩。说起无比汗颜,也许是内敛不善表达的性格作怪,也许我本就是个没良心的女儿。
于是,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只听电话那边的父亲一个劲的“喂——喂——”,明明信号很好呀,我也刻意的提高嗓门,可是,无论我怎样的对着手机喊“大,您吃饭了吗?最近身体咋样?忙不忙”之类的话,父亲依然是自顾自的说东说西,反倒是一遍遍的问候我和孩子的情况。沟通有点欠畅,也就胡说了几句,遂挂掉。心里倒不免有几丝怨怪。
随后和妹妹聊天,我便提及刚才和父亲通话一事。我说“大不知道咋啦?我问他话,他总是不回答,你问东他答西的乱说一气。”妹妹道“姐姐你不知道吗?大的耳朵不好啦!早都有点背了!和他说话,一定要尽量大声,还要一字一句说清楚。要不然,他根本就听不清你说什么。”一下子,我的头脑里嗡的一声,喉间噎的难受,一股沉闷的气,堵住了我的胸口,鼻子一酸,我“哦”了一声,泪水已经不争气的滚落。我和妹妹都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大老了……”然后,是两姊妹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大老了!他的耳朵已经开始背了!这一残酷的事实,就如同艳阳高照的午后,忽然出现的一声响雷,炸在我的大脑里。我开始怀念我那个在我记忆里依然年轻的父亲,开朗的父亲,坚强的父亲。
记得在八岁那年,我得了黄疸肝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需要针剂注射治疗。父亲每天都会背着我去镇上的卫生院打针,趴在父亲那瘦小的脊背上,我觉得生病还就是一种幸福。父亲的身体其实也不好,一路上他的气喘吁吁至今难忘。遇到的熟人都开玩笑“都那么大的姑娘了,还背着呢!她有腿呀!”父亲却说“娃天天打针,腿疼呢!”而实际上,在我的记忆里我的腿并没有感到有多疼。
最后一次去城里的县医院复诊,父亲去窗口取化验单,嘱咐我坐在医院走廊的条椅上等着他。在那长长的队伍里,因为害怕我时不时怯懦的叫一声“大——”,当我看到我那身材瘦小的父亲转过头来,对着我笑时,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在那个陌生的医院,对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突然就不再有慌张恐惧的感觉。那一刻,父亲就是我的天。终于拿到了化验结果,父亲笑容满面步伐轻快,几乎是小跑着奔过来,抓着我的手喊“云,你的病好啦!你的病好啦!走,大带你去吃好吃的!”看着父亲兴奋的表情,幼稚的我竟然心里有点失落,我想以后我再也不能趴在他的脊背上去镇医院打针了。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父亲,我仍然会固执的认为,父亲还是那个可以背着我去打针的父亲,还是那个在长长的队伍里,转过头对着我微笑的父亲,还是那个在我病彻底治好后才肯买一顿饭吃的父亲。纵然我长大了,结婚了,有孩子了,我还是从未意识到我的父亲,在不饶人的岁月里,正一天天慢慢地老去。
父亲,已经听不清楚我的问候,但他依然还沉浸在他的疼爱里,一遍遍地问候着我……
今天,父亲节,我大老了!泪水再一次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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