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逃跑的马》

邻居家五岁的小茜茜上幼儿园中班，报了三个兴趣班，周五学钢琴，周二学画画，周三学舞蹈，其余时间还得在家练习，下楼去玩的时间都要没有。我对她妈说，孩子那么小，正当玩的年纪，剥夺她玩的乐趣，会得不偿失。她妈说：“我怕来不及呀，现在孩子竞争那么激烈，一步也不敢落下。”

现代人都要得了焦虑症，抢着过马路，挤着上公交，吃快餐，赚快钱，身后似乎有一条无形的鞭子在抽打，逼迫你一个劲地往前奔。可是真的来不及吗？怀胎还是要十个月，一年还是二十四个节气，稻子还是120天成熟，人从还是出生走到死亡，一生也没什么大事等着你去干。

刘亮程的《逃跑的马》，马奔跑了一生，人辛劳了一辈子，速度快和速度慢，都是同样的结局。

一、生活没有太要紧的事

小时候，打破一只碗，丢了一只鸡，考试不及格，都认为是天大的事。长大后，失恋了、结婚了、买房了，也觉得是人生大事。年老后回望走过的路，发现除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而死亡是不用着急的。

我没有太要紧的事，不需要快马加鞭去办理。牛和驴的性情刚好适合我——慢悠悠的。那时要紧的事远未来到我的一生里，我也不着急。要去的地方永远不动地待在那里，不会因为我晚到几天或几年而消失。要做的事情早几天晚几天去做都一回事，甚至不做也没什么。我还处在人生的闲散时期，许多事情还没迫在眉睫。也许有些活我晚到几步就被别人干掉了，正好省得我动手。有些东西我迟来一会儿便不属于我了，我也不在乎。许多年之后你再看，骑快马飞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赶路的人，一样老态龙钟回到村庄里，他们衰老的速度是一样的。时间才不管谁跑得多快多慢呢。

时间不快不慢地走，没有什么非你做不可的事，也没有什么迟到就没有的东西。我相信该是我的，别人抢也抢不走，不是我的挖空心思想也没有用。我曾经做过老龄工作，调查百岁老人的长寿秘诀，有的注重锻炼身体，有的从不锻炼，有的吃素，有的喜欢吃肉，只有一点是相同，那就是心态平和，做事不着急，做人不计较，一辈子很长，一切都来不及。

高速公路上开车，我的速度保持在100~120公里/小时，路上总会有一些汽车从身边超过。那些超速的汽车不是进服务区休息了，就是超速被扣分罚款了，有的甚至于不幸出车祸了。短时间看起来他们比我快，可是时间拉长后看，他们并没有比任何人快。一时的快慢对于一生来说算不上什么，神童的学习让人羡慕，可是有成就的人大多不是神童。

二、命运没有亲睐谁

这是唯一跑掉的一匹马。我们没有追上它，说明它把骨头扔在了我们尚未到达的某个远地。马既然要逃跑，肯定有什么东西在追它。那是我们看不到的、马命中的死敌。马逃不过它。我想起了另一匹马，拴在一户人家草棚里的一匹马。我看到它时，它已奄奄一息，老得不成样子。显然它不是拴在草棚里老掉的，而是老了以后被人拴在草棚里的。人总是对自己不放心，明知这匹马老了，再走不到哪里，却还把它拴起来，让它在最后的关头束手就擒，放弃跟命运较劲。

和命运抗争的马，驮着麦子逃跑了，变成路边的白骨；服从命运安排的马，衰老在草棚里，连一口草都嚼不动。命运就是西西弗斯推的巨石，他把巨石推上山顶，每每未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他回到山脚重复去推，石头再次滚下，永无止境。

马不是为了驮麦子而活，它向往自由奔跑，可唯一逃跑的那匹马，还是戴着套具，拖着马车的马。人不是为了耕种土地而活着，可一辈子不能脱离土地。这就是命运。生而为马就被驱使，生而为人就得劳作。

三、走自己的路

我没骑马奔跑过，我保持着自己的速度。一些年人们一窝蜂朝某个地方飞奔，我远远地落在后面，像是被遗弃。另一些年月人们回过头，朝相反的方向奔跑，我仍旧慢慢悠悠，远远地走在他们前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不骑马。

刘亮程在野地里闲逛，不是传统的好农民，但他用一双灵动的眼睛观察着村庄，思考着人生，走了一条不同于农民的路，成了著名作家。《月亮与六便士》中的斯特里克兰德，放弃家庭，辞去证券交易员的丰厚收入，独自去追求自己画画的梦想，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开创了新的画派，成为绘画大师。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用不着盲目随大流，坚持走自己的路，才是最精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