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上路,直到现在自己也没跟能跟主子说上话,素衣心里一直悬着块石头。心中也暗自鄙夷起来:有权有势之人都爱摆臭架子,要是之前的沈府还在,见个贵妃娘娘之类的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今自己已不是小姐了只是个乡下丫头,爹爹无权无势,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和妹妹离家在外根本不可能有神仙眷顾,能施以援手的达官贵人闻讯大都鸟飞兽散,偏巧不巧被从来不打照面的贵妃给收归羽下,个中明细,无从得知。
想着想着便想起这秋艳来,这个姐姐长得好看,人也和善,又是丽妃身边的人,问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素兰和秋艳走的更加亲近,得学着投石问路!迈着小步子回到后院,一路问过去也人见着妹妹,不知那个丫头又跑到哪边了,想着想着便去往花苑,这丫头最爱花花草草,莫不是去了里面。她和妹妹在太守府只呆了一天,几乎没怎么走动,要是迷了路可就麻烦了。
如今正值初秋,花苑各色奇花俊树生长甚好,秋菊朵朵夺人眼目,大片的蜀葵相映成趣,墙角的大丽花更如花中娇娥,红色的花瓣透着贵气。走在这样五彩斑斓的路上,倒更加让人心旷神怡,素衣脚步不停,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处。
靠墙的一头是些常青树,树下有层薄薄的落叶,大半都已腐烂,不免有些潮湿阴冷,看来这边不会有什么人了。
顺着墙再往里走就已经到了头,素衣正准备打道回府,恍惚间却听见墙后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四下瞅了瞅,确定没人,便蹑手蹑脚的走近墙边。
垫着脚透着花窗偷眼看去,墙对面是柴房的某个角落,看样子也是相当破旧了,在隔墙约莫一丈宽处,一个瘦小的男人背对着她在墙皮上拨弄着什么,看装束像是府里的管事。素衣更加谨慎凑近细看。
“哎,哎,出来了!累死大爷我了!”那男人转过身,将一块墙砖放下,素衣这才看清楚,那人穿着灰色宽松长衫,塌着眼角,面如刀削,留着八字胡,接近不惑之年。
素衣没见过这人,看他说话间金牙半露,眉目间透出些狡诈之色,不可能是丽妃身边的人,应该是个给太守帮衬的鼠辈。
那大金牙从墙内取出一个带锁的铁盒,吹了吹上面的薄灰,从胸前的带包内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盒子。“嘿嘿,那丫头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大金牙拿出几张票据亲了两下,面上欣喜不已。这些票据上面盖着指纹印章素衣虽然没见过大概能懂这东西叫当票还有几张好像是地契。
掏出身上的当票满脸是笑:“太守赏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他可真舍得为了女人花钱呐!”大金牙一边赞叹一边抚着票据,想到什么,又是一声冷哼:“光这些东西都值一千两了,买房子置地足以。”把当票又拿出了一半揣进了怀里:“五五分,不答应,一分也没有!”
大金牙正打着如意算盘,忽的从柴房顶掉下一片瓦砾,“谁在那?”大金牙警惕起来,看着房顶,突然喊道。素衣浑身一颤,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喵呜~”一只橘黄色的猫从房檐一跃而下,嘴上叼着只老鼠。“呵呵,原来是只猫,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素衣不敢再呆下去,绕了个远路从花苑另一侧走了开去。
这太守府中大小事物都见不得光,今日听的这些话多半和春柳有些牵连,平日还是多避开些好。爹爹教过她,不妄言,不妄想,不妄为,凡事能免则免。
正给自己宽心,谁料刚出了花苑就被一个粉嫩丫头撞了满怀,“姐姐!”素兰扑进她怀里撒起娇来。
正了正身,素衣扑腾的小心脏终于缓了半拍,差点没被这丫头吓死。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丫头满身的污泥,圆乎乎的小脸也弄得脏兮兮,素衣好气又好笑:“你怎么弄的?”素兰不以为意,噘着嘴道:“程掌事让我打理花苑,这园子里的花草都快渴死了。”语气带着浓重的关切,仿佛是自己的孩子生了病一样。
素衣咯咯一笑,“所以你就把自己弄成小花猫了?”说着从腰间掏出帕子一点一点的给妹妹擦拭。
素兰乖乖站好任由姐姐动作,感觉嘴里进了风不自觉打了个喷嚏,“啊啾!”
素衣想笑,这时候才发现妹妹小脸有些发白,她咬唇有些心疼,妹妹是娘亲最后一胎生的,先天亏空,从小身体就弱,在家中总是多受了些宠爱,什么时候自己要和妹妹受这样的委屈了,要是在沈府,要是父亲还在。。。
“你们姐妹俩感情真好!”秋艳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微笑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没落,只是须臾便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副灿若桃花的脸。
“秋艳姐姐,你怎么在这?我正想找你呢!”素衣理了理思绪,放下动作。
“秋艳姐姐给我帮忙呢,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素兰摸了摸脸算是替秋艳作答。
秋艳笑容停了停,“哦?找我?遇到什么事了?”素衣神情变得严肃,和落英交换了眼神,对素兰道:“素兰,你去看看哪些花草需要修剪,记录下来,以待处理。”
素兰扁了扁嘴,“哼,不用说啦,我去,我去!”话毕便三步两步没了人影。
素衣见四下无人,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秋艳也不疾不徐,等着她问自己。“秋艳姐姐,当日我和素兰落难时我见过你,你是丽妃娘娘近身的侍女。”
秋艳神色不变:“可有不妥?”
“我想知道娘娘为什么要救我们!”素衣看着她缓缓道。
“咱们娘娘向来宽宏大量,遇上些不平事,看不过眼出手相救也是平常之事。”秋艳淡笑,见素衣还是紧盯着她又道:“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应当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娘娘身边总归是需要些忠心之人为其效劳”。
素衣略微思索,丽妃失宠被皇帝放逐幽州,当下确实需要能人,如此一来,是不是说明自己和妹妹有了个避风港?
“我想见见丽妃娘娘!”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秋艳笑容更甚,细嫩的食指玩弄着胸前的秀发,偏头叹道:“娘娘惯会识人!唉,只可惜这几日娘娘不得空!”见她还是有些不安,末了又道:“不过,你也无需忧心,此事我记下了。”
素衣这才放下心来,正要躬身施礼道谢,秋艳却抢先一把扶起她,盈盈一笑:“呵呵,无须道谢,你这一声姐姐不是白叫的”。
秋艳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你我不分彼此,日后我需你帮忙的时间,怕是多着呢!”
素衣还没反应过来,秋艳已经拉着她走去往花苑:“走,看看素兰妹妹忙的怎么样了!”
秋艳走在前面,斜斜看着素衣——这个粉面桃花初生牛犊的丫头,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呵呵,能入娘娘眼的,且看你够不够资格。
明媚的阳光慢慢暗了下去变成了斜阳依偎着山峰,初秋的凉意渐渐袭来,树上争吵的鸟雀抖擞着身体隐入了林中深处。
此时的太守府,原本是一片和谐的景象,但书房外的侍女们却惴惴不安起来。因为他们的主子,封宁的胡太守已经熟睡了四个时辰,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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