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妹妹怎么样了,这么想着素衣又加快了脚步,素兰天生身子骨就弱,她可不能受这般的苦。
等她到了耳房的时候,从窗内看到素兰和秋艳一起睡得香甜,才松了口气。
回到春柳的房间,点上了油灯,随意打量了一下,春柳的房间布置的精细,桌椅齐全,梳妆台上还能看见紫檀木梳子和名贵的花钿,旁边的匣子上了锁,装的应该是胭脂水粉。见矮床上春柳背对着她侧着身子和衣而眠正有些纳闷,恍惚中听见她似乎说着什么:“不要!不要过来!”素衣一愣,轻拍春柳:“你说什么?”,春柳整个身子一震,翻过身来,脸皱成了一团,惊恐万分,闭着眼睛陷入了梦魇:“不要过来,求求你放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她死死用手捂住自己的襟口,不断呓语着。
素衣见她如此,知道这样下去不妙,赶紧拍了拍春柳的脸蛋,唤道:“春柳,春柳,醒醒,没事了,快醒醒!”春柳挣扎了两下,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一见是她,春柳收回了情绪,擦了擦脸,眉毛一竖,直起身怒道:“是你?怎么才回来,打扰我睡觉!”
素衣一时无语,真是好心没好报。垂眼瞥见春柳那微开的襟口,露出的胸口上赫然印着几道狰狞的咬痕,看样子有段时日了。她面上不动声色,道:“我见你穿着衣服睡觉,怕你着凉就把你叫醒了,刚刚冷的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春柳下意识裹紧了衣服,看着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我刚刚说什么了?”你刚刚说:“好冷,我好饿。。。”素衣不怀好意的笑道。春柳这次没有顶她的话,眼神躲闪,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嘛,那,那应该是没有休息好。”素衣皱了皱眉,看着春柳,神色复杂。你不说,我便不问。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不以为然道:“好了,那你继续睡吧,我洗漱完就来。”
夜深人静中,看不清春柳的表情。这样的年头,多的是如她一般命运多舛的人。
用热水反复烫了烫自己的手脚,直到红的如猪蹄般,才慢慢恢复了知觉。素衣轻叹了一声。从架上取出毛巾敷在脸上,闭眼再睁开,心中感慨。
一切都收拾好去睡觉的时候,见春柳只脱了件外衣睡了过去,她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勉强。春柳从不与她谈论过往,素衣也搞不懂丫鬟们在想什么,如今她脑袋里乱成一团,自己的事情还没弄明白,他人之事也是有心无力。
散开头发盖着被子躺下,她却没有丝毫的困意,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的事,不管是哪一件都对她的冲击力太大。她伸手在枕下摸索,一枚朴素的玉簪被她拿在手中把玩。虽比不得金银首饰,但却是爹爹临死前留给她唯一的纪念,也是现在她身上仅有的属于娘亲的东西了。
在沈府的时候,几乎没有听过爹爹主动提起娘亲,但却经常抚着簪子发呆。
簪子一头是手工雕刻的蝴蝶,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深深浅浅凹凸有序,翅膀上的花样繁复华美,暖黄的玉色随着灯光变幻,蝴蝶仿佛要振翅飞走一般。在豆苗样的火光中,素衣轻轻转动着玉簪,星星点点的光芒撒在她的脸上,爹爹抱着她笑的场景就浮现在了眼前。
那年,婉仪5岁。
“那这玉簪就是定情信物咯?”小婉仪抓着爹爹的外袍抬着头眨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沈渊处理好公文,依旧坐在庭院的梨花树下盯着玉簪出神,一听此话沈渊难得老脸一红,笑的开怀:“是你爹爹我有此福分娶了你娘,只可惜。。。。唉”。
“爹爹,你说我与娘亲哪个好看?”婉仪看父亲脸色不对,出言道。
沈渊脸色一柔:“你啊,得了你娘亲的真传,长得倒是越来越像他了。”
“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她很少抱我。。。”小婉仪一脸委屈,在她记忆里,早已忘却娘亲的样貌,却总能记得娘亲的怀抱,那么柔软那么温暖。
“你娘是个端庄又豪放,善良又善妒,温柔又刚烈的女子。。。”沈渊停住,笑出泪来,“你娘哪里都好,却终是我对不起她”。小婉仪看着爹爹又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只知道摇头:“婉仪还是不太明白。。。”
自妹妹出生后不久,娘亲就去世了,姐妹二人自小便在奶娘和爹爹的怀抱中长大。府里从来没有任何娘亲的牌位和画像,以至于几人对娘亲的印象都渐渐淡了,甚至连娘亲的全名都不知道。
有时爹爹累了,会眼神凄楚的看着她,唤一个叫做“梦怜”女子,这个人是不是娘亲,现在也不得而知。
两人渐渐大了也懂事了些,再有了哥哥做调节剂,没有娘亲的日子倒也有声有色。
世事难料,总是瞬息万变,谁曾想爹爹不惑之年会遭遇此番变故呢,皇权之下,百姓尚且如此,沈府也难逃厄运。
素衣闭着眼,心中还是有很多疑惑。为什么爹爹要让她们去找丽妃求救,而爹爹又为什么那么肯定丽妃一定会救她们呢?
得找机会见见自己的主子才行!
——
封宁郊外偏僻的客栈内,烛火摇曳。
差役们聚在一起吃着小菜谈论着什么。
官差老大有些心悸,一个人喝着闷酒。
“要是让我再抓住那两个小妮子,非得打得她连老娘都不认识。”三角眼愤愤不平。
“害得我们都没法交差,可恨!”几人附和。
“赶紧给上头通风报信,这人已经被丽妃收了去,看怎么办吧!”三角眼说罢仰头喝下一口酒,顿时被辣的只吐舌头,身旁传来一阵哄笑,他脸色讪讪:“我去撒个尿!”起身走了出去。
还不到片刻,门被推开,三角眼浑身颤抖,脚步踉跄,惊恐的望着众人,嘴角不断的抽动。
“怎么了这是,撒尿的时候被蛇咬了?”屋内众人不以为然,举杯哂笑。
三角眼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肚子,剑尖一下露了出来,只是瞬间,众人又一下僵住。
剑身一动,三角眼抽搐一下,倒在了地上,鲜血喷涌,嘴里的话也没来得及说出来!
一群黑衣人涌现,为首的中年男子持着剑,面如刀削,凝视着众人。
“图在哪里?!”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官差老大皱眉啐了一声,抽出了佩刀握在手里:“哼,这里可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暖黄的烛火不停的跳动,屋内忽明忽暗,寒光闪烁中窗上猩红点点。
“图,在哪里?”黑衣人眯眼,再次冷哼。
官差老大伏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意识模糊:“不。。知道。”
剑锋一划,那人永远的闭上了嘴巴。
——
一夜难寐,等到鸡啼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素衣便醒了过来。蜡烛已经烧完了,从窗外有些许亮光照进来,正要起身,触摸之下发现身旁空无一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春柳呢?她是什么时候起来的,自己竟然没有发现。
素衣套上衣服还没来得及穿鞋,门就被人一把推开,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春柳。素衣眯眼看去,她已经穿戴整齐,少了件大红外裳依旧明艳动人,脸上似乎有些欣喜之色,只是美眸下被脂粉遮盖住的乌青证明了她确实没有休息好。
“素衣!快起来,赶紧打扫房间,今天忙上一天,明天丽妃娘娘就要走了!”语调都带着轻快舒畅之意。本想问她一大早去了哪里,听她这话也来了精神,丽妃要走了,那她也可以离开了。“是么,”一边回答一边整理好着装,坐在了镜子前梳着头发斜眼看她笑道:“春柳姐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吗?”
春柳没有说话哼着小曲自顾自的找着什么东西,拿了串钥匙便卖着步子走开了。素衣撅着小嘴嘟囔,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她挽起了头发,用丝带在头上打了个丫鬟髻,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总觉得少了什么,还没来得及细想,素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姐姐,快起来给我作证!”
继而又听得秋艳与她嬉闹,素衣不觉会心一笑。还担心这个秋艳和妹妹相处不来,如今看来担心是多余的了。
两人的房间就隔了个院子,此时见妹妹开了门素衣也走了过去。
“秋艳姐姐你输了!”素兰开心的手舞足蹈。“什么输赢,你们玩什么呐”素兰走过来一时好奇。
秋艳抢在前面,见素衣晨起,打了个招呼便道:“我给素兰妹妹出了个谜语,本想捉弄她却不想反被捉弄了。”素衣看着妹妹,素兰吐了吐舌头。
“秋艳姐姐这回你猜我的,”素兰信誓旦旦:“你说绿豆从十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它变成了什么?”
素兰看着落英满脸是笑,秋艳转了转眼珠,寻思这不是个一般的答案,想了想便答道说:“肯定是绿豆花呀”。
“不对不对,错了”,素兰纠正。
“你说哪不对了,它肯定是摔的屁股开花了吧!”秋艳随口便道。
素兰愣住:“这。。。”但立马又回道:“还是不对,它应该是摔死了所以变成了红豆才对。”
落英故意气她:“我说他是绿豆花它就是绿豆花”。
素兰不满:“不对,是红豆”。
“是绿豆花”。两人谁也不让谁,竟争论了起来。
素衣在旁也咯咯笑开了,难得心情如此放松,仿佛自己回到了与府中丫鬟斗嘴的日子。
“好了,我先去给你们留饭,快去梳洗,别闹了!”素衣笑着打断。
素兰头也没回,“好好,知道了”接着又与秋艳纠缠起来。
秋艳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接着转头笑意盈盈看着素兰道:“这次,我再给你出一个,你输了,就得告诉我你知道的小秘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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