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不少亲人的文字,回想起来很少写我的外婆。其实心里一直想写外婆,但每次提笔都不知道从何写起。
自打有记忆起,外婆就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对外婆,我感觉有很复杂的情感,心里充满了感激,但又有点亲近不起来。
外婆为我们家付出很多,从记事起,她就跟一个陀螺一样,围着我们家转。小时候爸爸在乡镇企业上班,经常一个月(后来是一周)回家一次,妈妈忙家里的六、七亩地,家里的活儿都是落在外婆身上。现在回忆起来,小时候的家庭模式,更有点像妈妈主外、外婆主内的特殊模式。
外婆有比较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她明理暗里都是更疼弟弟、敬重爸爸,对我们三个外孙女儿,要求则更是严格一些。
小时候,外婆有着很严格的规矩。比如吃饭,爸爸如果在家,只要他没上桌,那我们是绝对不可以先动筷子的。如果我们不小心忍不住动了筷子,那菜肯定会被眼疾手快的外婆打落回菜碗里,被打落菜的我们经常是眼泪含在眼睛里,却不敢掉落下来。由于这些严格的规矩,虽然外婆为我们家付出了很多,但我们有点儿不敢跟她亲近。
外婆的出身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只知道她至少有一个姐姐与妹妹,兄弟有没有不太知道。然后很小就嫁到外公家,生了四个儿女后,外公早逝。为了过下去,外婆后来又远嫁他乡,做了另外家庭三个儿子的继母几年后,又跟着妈妈回到了家乡。
外婆一生命运坎坷,她说的最多的就是,不知道哪个时候外婆便开始存钱,想着存够钱后买两头牛,这样家里便有了可以依靠的生产力。但等她存够钱后,发现本来预估可以买两头牛的钱,只能买两盒火柴。从那会起外婆的性格就变得有点扭曲(当然这么形容感觉有点不敬)。
舅舅结婚后,因跟舅妈合不来,妈妈便主动把外婆接了过来,从此在我们家一过就是几十年。外婆是衷心为着我们家的,为了让我们家过得更好一些,不辞辛劳地帮我们操持家务。小时后一家七口的饭、洗刷、养猪喂牛等活儿都是外婆的,对于这些永远做不完的家务,外婆从来没有怨言,像一个从来不会抱怨的永动机。
外婆一直为我们家庭付出,但“刀子嘴豆腐心”,总有点得理不饶人。搞得我们这些外孙辈都有点不敢亲近她,甚至妈妈也对她的所作所为也有点微词。
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我们小时候,每次过年,外婆都会跟妈妈大吵一架 。妈妈夹在自己母亲跟婆家之间,左右为难,为了息事宁人,吵架后经常下跪给外婆道歉。我直至现在,都还没法完全理解妈妈跟外婆那时候为什么要经常吵架。
外婆到七十岁以后,”刀子嘴豆腐心”的情况更加厉害,几乎骂遍了我们家除爸爸跟弟弟以外的所有人。骂得我们更加不敢靠近。那会不懂医学,等读大学以后回想起来,外婆那会应该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吧,所以会变得有点不可理喻,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症状更加加重。
外婆算是活到了高龄吧,去世时候大概86岁左右。但因为已经完全糊涂,最后几年的生活质量变得非常的差。又因为传统的叶落归根思想,外婆生命中的最后几年是回到了舅舅家。妈妈照顾起来有点力不从心,生活质量一年年下降。
外婆走后,妈妈想起外婆一辈子吃的苦以及为我们家一辈子的付出,痛苦得哀嚎,奋力不让棺材下葬,村里好几个大男人都差点拉不住。
现在妈妈也走了,我内心深处经常会回忆起外婆,想起她坎坷的一生,想起她跟妈妈的每年一吵,想起她的点点滴滴,总是百感交集。
我敬重我的外婆,也衷心感谢她为我们家庭的付出,没有了外婆,妈妈或许也没有办法里里外外都顾得那么好,能奋力让我们专心读书,那我们也无法跳出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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