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过苦涩的人

那天下午，走在至今不知名的杭州某条路上，准备赶往火车站。

这街道着实朴实，少有大都市里才有的高档商铺，倒像是老家门口拥挤的小街。

连续面试一周的我早已疲惫不堪，带上耳机打开音乐，只是依然抵挡不住人群的欢笑，掩饰不住车水马龙下的失落怅然。

杭州的特色美食所知甚少，那般光景下对食物似乎没有了以往的热情，只是一心想着找家便宜的小饭馆填饱咕咕叫响的胃。

我一眼就瞟到了那家小店。两个小店员忙得热火朝天，像是糍粑一样的甜食看起来满满的果腹感。外头是一群顾客七零八散的“排着队”。只是一位穿着大红衬衫的女士似乎格外引人注目(或许称呼位大妈更为贴切），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这糍粑，一会儿又看看其他人，明明已在队列最前头，却迟迟没有要买的意思。不知是因为对这位大妈的好奇还是什么心理，又或许我只是在纠结要不要买点这糍粑。现在想来，或许，在我身后，有一个女孩就像我看着这位大妈一样看着我们。

“你能给我买点……”我隐隐约约的好像听到什么。那种神色和音量绝对不像是什么好事。她身边的女孩和我一般大，一瞬间的皱眉后立马看似慌乱地把头转向别处。大妈又继续望了望别人。她看见我了。

想起大学的时候，每每和同学走在一块，发传单的人或是推销东西的人都是找的我，很少问和我并排走的同学。后来同学告诉我，那是因为我看上去“人畜无害”。所以对于推销员，骗子，小偷来说，我这种人是最受他们欢迎的，以至于后来为了和骗子保持距离，我常常故作高冷。

我想，这位大妈是找上我了。

嗯，保持高冷，高度警惕。

“能给我买点这个吗?”

“啊？什么？”

她指了指那糍粑。我缓了缓神，这不是正常的套路啊。

在某种场景，某个时点下，人的大脑思考问题的速度会快到吓到自己。那一瞬间，我的脑袋闪过了千百种判断。她是真的买不起吗?可是她这一身着装，干净大方，不至于落到买不起的田地吧。她是想骗我钱吗？可是我只是买点吃的给她，她能怎么骗我呢？刚才那个女孩怎么就不搭理她呢？为什么她就找上我了呢？

她说话时似乎都没认真看我一眼，而我对人的判断往往是看她说话时的眼睛。

她又问了我一遍，虽然并没有听清她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在问我。“可以的，你要什么，这个吗，要多少？”天，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刚才那个女孩看向我的眼睛好像告诉我，“当心上当。”

她又指了指，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她就像是一个羞答答的小女孩，看着棒棒糖想吃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可怜样子。我的警惕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一份够吗，要不来两份吧，老板，给我来两份。”

我递给了她新鲜热乎的糍粑，她似乎是满意的，说了“谢谢”。只是我还是没有看到她说“谢谢”的时候的眼睛，那一刻我似乎怀疑她说”谢谢”时应有的真诚，我略感失望。

转身离开，我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她的面孔却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没有以往帮助别人过后的开心得意，反而略感压抑。不自觉的，我走进前面一家面店，点了一份11块钱的拉面，调大了耳机音量，耳边除了嘈杂的喧哗声外，还环绕着毛不易的歌。

下午四点左右，我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嚼着口香糖望向车窗外。两条长长的轨道终于交于一点，又再一次分离。我和这位穿着大红色衬衫的大妈的缘分或许就是那短暂的交点处。

那位大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真的有难处?还是吝啬自己的钱包?还是另有图谋?我没有看见她对我说话时的眼睛，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只是，在这个大妈开口的一瞬间就注定她是一个尝过苦涩的人。

而我，如果有第三双眼睛，那么，这双眼睛里看到的我和这位大妈，也必定都是尝过苦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