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鬼

                                  鼻涕鬼

                                                            文·易彧正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我应该和大多数人一样5岁左右上的幼儿园(指的上学的地方)。我最喜欢的是老师教我们数学，因为有数手指头的环节。自己的不够数就可以借同学的手指头数。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手指头上的残留味道过渡到我手上来，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吸吮还比较“新鲜”的零食。当时我竟然恨自己的手指头只有10根，味道根本尝不够啊。其实我数学并不好，一个学年下来就只学到自己的手指头有10根，而且是靠死记硬背的。

        上学前我真的好兴奋，得知可以和那么多人一起玩。我高兴的和父母讲话都是带笑声的。事实与我心理落差真的很大。其他都还可以接受，就是太饿了。那时学校还是自己带米装在饭盒里到学校蒸。老实说，吃完还是饿，没有油，饿的超级快。并不是我胃口大导致的。下课闲暇之余，老是看到同学吃零食。我那时对零食没有概念，只知道他们结团坐在一起，小嘴里“吧唧吧唧”好像很愉快的样子。跟我大便时的神情差不太多，我甚至觉得他们吃零食比我大便更加愉快，因为他们有说有笑，我大便时就不会和谁有说有笑，那样会拉不出来，闹肚子时也一样。

        我那时不认识钱，所以我就不知道“买”是什么意思。坐我旁边的同桌对我说你可以买零食，那就可以加入他们那个“团伙”一起吧唧吧唧了。我最大的疑问还是那些东西真有那么好吃吗？我吃过唯一的零食就是生红薯，削掉皮(用牙齿削)又脆又甜，就是有个美中不足之处，吃多了会肚子痛，又得吃“宝塔糖”杀杀肠子里的大蚯蚓。据说宝塔糖是药，所以没有被我纳入零食列表里。有一次我吃着“零食”，突然想上茅厕。由于是与猪圈相连，我只能走这条过道，猪直直的望着我，我也对视着它，从它的眼神可以看明白，有点索求的意思，我对着它又啃了两口，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虽然我当时没法推算出它想胖揍我几率大还是想一口把我吞掉几率大一些，但我还是把“零食”丢到猪圈里去了。因为它已经趴到圈栏上来了。那红薯还在半空就被它接住了，就像狗狗接飞盘一样，一口就没了，与电视里的那位吃人参果没区别。我不禁感叹，原来被猪爱着的，也被我深爱着。

        我看到有一个同学的鼻涕一直流着，刚到嘴唇又吸上去，如此反复。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来，这位同学对鼻涕的把控功力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要知道，我可不是那么轻易下结论的人，主要是我看他吃饭喝水聊天皆不会影响到他丝毫，鼻涕就是不会掉下来，从早上的透明色，一直到下午放学的淡黄色。我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有趣的，好奇的。直到我感冒，我也有幸练练这个功夫。不过我把控不好，老是掉到衣服上，一天练下来整个人就如掉到河里一般。湿漉漉的让人很不好受。有一天我看那群“吧唧吧唧”入了神，一时忘了鼻涕这回事，就这样随着牛顿的定律就到了我嘴里，我看着他们时嘴巴还是半张开的，所以很自然的就到了嘴里。我当作口水咽下去了。奇怪的是一直在向我呐喊的肠胃竟然有些消停了。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于是鼻涕就这样被我纳入了零食列表里，位置仅次于红薯。我并不是想夸我的鼻涕味道是有多好，仅仅是能让我味蕾跳动的另一种东西，我那时还默默的感谢了老天爷几次让我发现这个东西。鼻涕既没有咸淡也没有饱腹感(别人的是不是会有酸甜苦辣咸就不知道了)，却能让肚子不再咕咕叫。是从这个出发点我才喜欢吃鼻涕。我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如果谁想让我分享鼻涕给他尝尝，想都别想。那堪比万有引力般的发现，是专属于我，独一无二的。“吧唧吧唧”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我看他们一样。我像吸面条一样猛吸一口，眼气他们。不过跟面条还是有差距的，并不是在于调料，面条是从下往上，鼻涕是从上往下。这样的虚荣满足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感冒随着季节交替的太阳给晒好了。

        我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咬笔头，不是显示自己思考，真的太饿了，嘴里想咬咬东西。如果我咬着铅笔睡着的话，笔杆很可能会少一半，我吃过，味道不算太差，就是不太好下咽，扎嗓子。同学有次跟我借铅笔，我猜他也应该是实在无人可借才找我借的，我把还剩不足两厘米烂呼呼的铅笔借给了他。他把笔还给我，我继续咬着笔杆打瞌睡，味道却让我没有睡意了。味道好极了，不惭愧的讲，那铅笔被我嚼槟榔似的嚼掉了，包括笔尾的橡皮擦。我当然会认为同学的手是被神仙厨子牵过的手，摸过的东西都让人想啃。据我当时的追踪发现，他除了摸自己的小屌就是摸零食。我用排除法确定了味道来源肯定是零食，那些“吧唧吧唧”们的零食真的很好吃。并非家长所说的味道非常糟糕，吃了会长不高，会拉肚子。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不甘被愚弄的人，我更擅长装糊涂，有时知道真相以后其实也就那样，不用告诉身边那些自己以为是不明真相的人。也许他们也和我一样，喜欢装糊涂。我坚持相信零食是好吃的，但我不会跟父母争论，有可能是为了避免一次毒打，也有可能是避免长时间的洗脑，不管怎样，事实让我知道了。再怎么样也比铅笔好吃。铅笔吃多了才会拉肚子，才会长不高。我有次大便，擦出血，还扎的慌。伸手竟然取出几根木刺，很显然这是铅笔想对我表达它其实不是食物。从那次起我就戒掉了吃铅笔的习惯，只是偶尔吃吃橡皮擦。

        自从我发现他们手指头的秘密，我就喜欢上了数学课，品尝到不同的味道就是整天最为满足的。整个幼儿园时期有个很有趣的现象，我的手心手背黢黑，十根手指白的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