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我们知道的,怡红院首席大丫鬟,贾宝玉的准姨娘。曹公给她的定位是“贤”,贾母说她是没嘴的葫芦,王夫人觉得她是周全孩子。
袭人对自己是怎么评价的呢?
袭人道:“太太只嫌他生的太好了,未免轻佻些。在太太是深知这样美人似的人必不安静,所以恨嫌他,象我们这粗粗笨笨的倒好。”
袭人唤麝月道:“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太急,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
真的吗?袭人真的粗粗笨笨吗?她会不会拌嘴呢?
袭人忙劝:“作什么?我去说他。”晴雯忙先过来,指他干娘说道:“你老人家太不省事。你不给他洗头的东西,我们饶给他东西,你不自臊,还有脸打他。他要还在学里学艺,你也敢打他不成!”那婆子便说:“一日叫娘,终身是母。他排场我,我就打得!”袭人唤麝月道:“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太急,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
我们先不看袭人此时为什么说自己不会拌嘴,我们看看前面一次吵架。
嗯,就是和晴雯吵架的那一次。
因为晴雯失手把扇子跌坏了,宝玉就说,哎?你这么蠢,以后你自己成了家也这样冒失吗?
晴雯是个直脾气的人,宝玉平时也很娇惯她们,又仗着贾母给予的准姨娘身份,就和贾宝玉怼起来。说宝玉你现在脾气很大嘛!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吗?犯得着拿出来训人吗?前几天刚踢了袭人,怎么现在是要来撵我们了吗?
袭人就来拉架,要说这里确实是晴雯不对。别人是得理不饶人,她是无理争三分。我们看袭人是怎么怼她的呢?
袭人听说道:“姑娘倒是和我拌嘴呢,是和二爷拌嘴呢?要是心里恼我,你只和我说,不犯着当着二爷吵,要是恼二爷,不该这们吵的万人知道。我才也不过为了事,进来劝开了,大家保重。姑娘倒寻上我的晦气。又不象是恼我,又不象是恼二爷,夹枪带棒,终久是个什么主意?我就不多说,让你说去。”
晴雯其实到后来生气倒是其次,主要就是本身已经知道袭人和宝玉是发生过关系的,而此时袭人把自己和宝玉列为同一阵线,她是吃醋的。
但是袭人直接就把自己和宝玉的关系掰开说了。你要是和我吵就和我吵,要和宝玉吵就和宝玉吵,你这两个人一起吵算怎么回事呢?
要说晴雯脾气不好归不好,人品还是很正的,吵成这样也没把袭人掀出来。要是话赶话吵吵出来,按说也没人可以怪她的,就算是只在怡红院里吵,袭人在怡红院里的脸也是没地放了。
要说这里袭人的话语算是简单,只能说是有理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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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她和王夫人的对话,可是层层递进,有理有节了。
先是把宝玉的现况和需求说了,表示我办事,你放心。
接着话说一半引起王夫人的好奇心:袭人道:“别的原故实在不知道了。我今儿在太太跟前大胆说句不知好歹的话。论理……”
王夫人就说,你说。袭人就说,该打!
接下来先表白自己,我对宝玉是尽心劝的,但是劝不过来,那些不好的人又和宝玉玩到一起来,怎么办呢?然后又往下延申,我还有件事要说,你说我说不说呢?
袭人见王夫人这般悲感,自己也不觉伤了心,陪着落泪。又道:二爷是太太养的,岂不心疼。便是我们做下人的伏侍一场,大家落个平安,也算是造化了,要这样起来,连平安都不能了。那一日那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也怨不得他这样,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今儿太太提起这话来,我还记挂着一件事,每要来回太太,讨太太个主意。只是我怕太太疑心,不但我的话白说了,且连葬身之地都没了。
王夫人哪有不叫她说的。
于是袭人就得吧得得吧得说了一堆。
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人,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要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
我们不说袭人这么一大段话,到底对她自己、对宝玉、对王夫人以及对大观园里的小姐丫鬟们造成了什么影响。我们就说,袭人能不能说吧!
能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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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到了芳官这里就不会拌嘴了呢?
我们看看芳官和她干娘因为洗头而吵架,袭人的态度是什么呢?
袭人忙打发人去说:“少乱嚷,瞅着老太太不在家,一个个连句安静话也不说。”
袭人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老的也太不公些,小的也太可恶些。”
她并没有觉得芳官受了欺负,她觉得两个人都有问题,应该各打五十大板。而且一开始也没有要为芳官出头。
但是怡红院的唯一上司贾宝玉是偏向芳官的,说芳官受了委屈才这样的,袭人你去照顾芳官,帮帮芳官。
袭人就准备了一些洗发用品送过去,让芳官自己洗。然后芳官干娘就愧极生怒,更打芳官了。这时候贾宝玉就忍不住想要替芳官出头,于是袭人也出去说我要管,晴雯当时就忍不住说上了。
晴雯忙先过来,指他干娘说道:“你老人家太不省事。你不给他洗头的东西,我们饶给他东西,你不自臊,还有脸打他。他要还在学里学艺,你也敢打他不成!”
结果芳官干娘就直接怼回来了。怼得既没有道理也没有知识。
那婆子便说:“一日叫娘,终身是母。他排场我,我就打得!”
袭人这时候就叫麝月了,我不会拌嘴,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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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此时不和这婆子拌嘴了呢?
第一、袭人的未来是准姨娘,她以后基本上日日都要和这些婆子媳妇们生活在一起,得罪她们对她以后的生活不利!
想起此言,不觉将素日想着后来争荣夸耀之心尽皆灰了,眼中不觉滴下泪来。
第二、此时她已经给芳官准备了洗发用品,再多出头难免风头更甚,这绝对不是袭人愿意看到的。
第三、芳官的干娘是没有知识不讲理的,袭人显然更适合和讲理的人讲理,和不讲理的人讲理,传出去人家说她和这么一个层次的人吵架,显然不符合准姨娘的身份,赵姨娘有一个就够了。
因此袭人并不是真的不会拌嘴,而是借这个借口抽离这场风波,免得自己名声受到影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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