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个什么东西?爱情难道不是一种无拘无束的深刻的感情?难道它不是一种美妙的激动,一种真诚的幸福,一种和小市民的庸常可笑的生活完全对立的高尚的生活?”雅菲躺在席梦思上,迷迷糊糊地想。美丽的脸上满是忧郁之色。
卧室里收拾得非常干净,井井有条,很雅致。窗台边还有一列盆景、鲜花点缀着。空气芬芳。
“总得要有点小资得情调吧!至少,两个人之间要有点浪漫想法,谈话要有层次,有品味,要时时有点新鲜感。不能老是交谈些干巴巴的令人厌烦的飞流短长,就像两个交往密切的生意伙伴,除了聊如何从外面弄到钱的事,就什么也不聊了。真没意思。”雅菲从床上坐起来,凝视着他们俩的巨幅婚纱照。
她浮想起自己丈夫的形象,就觉得非常的烦闷。自打结婚起,自己就从来没有在睡梦里见过他。现在的他和以前相比,完全是一种感觉失败的延续。
她曾经很为自己骄傲,认为他完全符合自己梦里的那个依靠的模式。这种含着现实硬性指标的美梦,掺和一串女人特有的美化和刻意朦胧的情感,以至于,女人往往相信是后者而非前者激发了自己深藏的喜悦,获得了一种稳定的安全感,可彻底放开自己憧憬的意愿和放任的自恋。
“失败,和这样一个一日比一日风化的男人结婚简直就是失败!我们的婚姻注定要走向解体的,与其面对面变成陌生人,还不如趁早走开,现在就不认识了。”雅菲忽然大胆地想,暗地里感觉惊讶。
“他是自己选的,和我生活了很多年,感情是有的,不过那是过去。如今他简直就当我是旅馆服务员了,就是床上的那点事,他也做得像个奉公守法的公民,这么多年了,就是小学水平也该有点进步了。”雅菲笑了笑想。
“他可真是个无事忙!听王可说,他正在弄假的真文凭,好混上主任的位置。要是真成全了他,那就别想常看见他了,每天就知道和那些浑蛋官员们瞎混,耍权弄钱。越来越像个大老粗似地说话,流氓似地打趣,你看他最近学的那些黄段子,和无耻几乎不可分了,可他却乐在其中。”
雅菲走到墙角柜边,打开了音响,挑了支肖邦的钢琴曲放。柔美的旋律充满了整个房间,阳光从窗帘外透过来,在地毯上投下一团团淡淡的光晕。
最近,她觉得不舒服,懒得出门。感觉既空虚又无聊,满地的思绪捡起这条,又掉了那条,条条都渐渐地含着忧郁和悲伤,和自己缠个不休,是一种折磨。
她在书桌前的圈椅里坐下,挑了一支细长的蓝色水笔,展开日记本想写点什么。每次她觉得烦闷和胡思乱想的时候就会想到在日记本里舒缓一番,她从没有给他看过,觉得他也没兴趣看这种私人小说似的唠叨文字。
“我想离婚!”她写道:“我和他完了,彻底地完了!”她看着这些颇有勇气的句子,嘴角露出了坚定的神气。她忽然觉得很有兴趣继续写下去:“他是个伤害,无论如何看,他都将是个破碎的梦,一个对自己的伤害。这个男人,我厌烦了,我厌烦了他的一切!”
雅菲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外国小说里读来的爱憎分明的意大利女人,热情如火,高贵优雅,或者像个包法利似的浪漫女人,一心要实现自己虚幻梦境而刻意让自己踢开现实。生活应该是激情美好的,是温柔浪漫的。
“我和他隔着条混浊的黄河,彼此只看得见影子,而看不清面孔。他愿意怎么混那是他的事,我可不想陪着他浪费自己的青春。我不是他的保姆,他休想把我变成一个傻女人,成为他若有若无的影子,别做梦了!为着他的体面,这些年来,他只是将我当成个他的室内摆设,用各种老生常谈的思想来弄混我的脑子,三从四德的话他也说得出口,真亏他自称自己是大学毕业,思想超前,全是幌子!”
写到这里,雅菲想起他们曾经的争吵,简直不可思议他冲口而出的那些蓝腔滥调,觉得他真是个可怜虫,一个腹内空空的君子,自己几年来竟陪着这样一个粗鲁的人朝夕相伴,同床共枕。
她停下笔,陷入了恍惚的梦境。只见他低着头从门外朝自己走来,来向他赔罪。他说自己太忙了(借口),冷落了她,是他的不对,他愿意重新开始和她过一种美妙的生活。他温柔地凑在她的耳边,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轻声地说:雅菲,我真的离不开你。你知道吗,你已经是我生命中无法割舍的最重要的一部分,你离开我就是把我的魂带走,我活着完全没有意义了。从今天起,我要减少自己的社会活动,晚上不出门,陪着你。我要读很多的书,让自己充实起来。我们可以在黄昏的时刻,去公园散步,享受河岸边自然的风景,吹吹轻柔的河风,谈谈诗歌和童话故事。我们是幸福的,永远幸福……
她从迷糊中醒来,关上了日记。心中觉得很痛。眼泪在眼眶中打圈。这时,手机响了。在书桌台面发出黄蜂翅般的震动声,听上去很沉闷。她接听了。
“菲。今晚我有个酒会。不回来了。你自己吃吧,睡时关好门!拜!” 手机关机后会给通话的对方留下一串嘟嘟嘟的空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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