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从四五年级开始,经常去市儿童图书馆借书看。
11岁1米4左右的我,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背着个印着米妮可爱的小脸蛋的粉色的斜肩包,一颠一颠的跑去坐公交车,日光铺进公交车里,公交车晃呀晃,我的小马尾也晃呀晃,公交车溜溜达达的走过市区,我的小球鞋溜溜达达的走进小巷,图书馆就在巷子深处。
图书馆是个小四合院式的建筑,很奇怪,在一个海边小小的远离首都的城市里,有这么一个别别扭扭小四合院,但也足够让我欢喜一阵的了。周围都是高楼和正在建的高楼,小平房怯怯诺诺的挤在公路高楼教堂小巷的中间,像上公交车时怯怯诺诺排在最后的我。
我抱着那本书,坐在院子中间的石磨磨盘的底座上,等着里面或者旁边的屋子里出来一串钥匙,帮我把还没睡醒的门口的石狮子叫醒,帮我把院子里嘁嘁喳喳的小鸟隔在外面,帮我把大把的阳光从窗帘缝里拽进来。
我还和石磨那么背对背的坐着。石狮子眼皮都不眨一下,小鸟啾的飞了过去,阳光全在我肩上背着。我突然为自己的等待而感动,觉得自己无比高尚。
钥匙终于来了。
我溜达溜达进去,在高高的书架前立住,弯下腰,从底格开始找起,所以小时候我喜欢看系列丛书,因为可以不用费心力去找一本一本要借走的书。
拿了书,迈过门槛,走进别院,有期刊借阅室,还能走进去再坐一会。
别院也是红色的柱子白色的墙面,旁边是拐上二楼的小楼梯,锈迹斑斑的,从一盆一盆绿植里插进去,又伸进楼上的走廊里,不过二楼是不允许借书人进的。我只能在楼下支棱着细小的脖子,往上望一望,想着走廊上有个电影里那样穿着旗袍的姑娘。
呆够了一下午,人家就是要下班的,家里还有三岁的小儿子呢。
我就走出了小院子,顺着小巷,走过教堂,向大马路走去,偶尔能听见圣歌,偶尔只能听见公交车的报站的声音。教堂东门口就是马路,马路对面那侧就是我回家的公交车站,我跳上一辆回家的公交车,新的书在背包里晃了晃,公交车晃了晃,小马尾晃了晃。但是有时候,天气好的时候,我会背着我的小书包,过完马路以后接着往前走,穿过一个草坪,穿过一个人造的小喷泉,穿过几棵树,走到海边的小广场上去。
海边的阳光都不一样,被海水染成蓝色,一块一块的浮在空气中,对,就像冰块浮在水面上一样,浮在空气中。我或者背着,或者抱着那打了钢印的书。瘦瘦的身体撑着被海风吹的鼓鼓囊囊的裙子,像一只风筝,像孔明灯,像海鸥。
溜达一会,就顺着海边走到了另一个回家的公交车站,公交车晃一晃,小马尾晃一晃。
我迈下公交车,过个马路,往前走一走,看到无比熟悉的热哄哄的蒸腾着红尘气的菜市场,我笑一笑然后一猛子扎进去,挤进这热烈的人世之中。
我不知道读书会不会让我不再那么怯怯诺诺,会不会让我变得更美好。但是我知道,那个阳光浮在空气中,包里装着我急切想要赶紧打开的书,一晃一晃的公交车,构成我美好的童年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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