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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入者(软科幻)

侵入者(软科幻)

作者: 文昌文昌 | 来源:发表于2020-11-28 06:48 被阅读0次

    文|巨流畅

    1入梦者

    沐心看着那个人拿着刀,凶狠地插入妻子的心脏。那一刻沐心落泪了,她看着男人沉稳地分割尸体,抛尸,把凶器和血衣藏在自家的院子里的地下,埋上土。男人把每一个角落的血迹一一清理干净。

    她目睹整个过程,这个人的梦,让沐心好难受,当她意识到该清醒离开时,她忘记离开的路径,沐心拼命奔跑,脸上挂满泪水,她拿出一支笔画在纸上的是她乡下的老屋的那张床,曾经飞羽和她都躺过的床,她画完顾不上收笔,钻进去。

    沐心从床上慢慢醒来,全世界也已醒了,她起床刷牙,之后打通了徐警官

    的电话。

    “一切如你预想,李有才杀了他妻子,对,整个过程我都看到了,一会我去局里,今天可以结案了。”她放下电话,感觉头疼难忍,李力发明的入梦药片,副作用太大。

    只要她和另外一个人同时吃一片入梦药片,她可以进入对方的梦境,危险是有可能她在药片失效前逃不出来,就会卷进无数个梦里,醒不过来,直到死亡。

    她在别人的梦里,最主要的就是要把自己唤醒,逃出别人的梦境。她很庆幸这一次她成功地唤醒了自己,可下一次会不会……

    两月前徐警官找到她,和她说起入梦者的事,给了她一片蓝色的药片,她吃下去发现自己进入了徐警官的梦里,醒来后她以为还在梦里。徐警官说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了。这让她很吃惊,她不清楚自己还有这样的异能。她问徐警官怎么找到她的,徐警官说因为另一个入梦者,沐心问那个入梦者在哪?沉默很久之后徐警官说:“他死了。甚至我都不能告诉人们他是英雄。”

    “为什么?”

    “因为有侵入者和他一起同时进入别人的梦里,杀了他。”

    “侵入者是?”

    “入梦者救人,侵入者杀人。”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不想你蒙在鼓里,想让你清楚,这样做很危险,看你自己选择。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在梦里死去,除了我们没人会记得你,你还要做这件事吗?”

    沐心没有回答,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对徐警官莫名地信任,当初哥哥走的突然,她联系负责这个案子的徐警官,徐警官带着法医给林木尸检,结果是自然死亡,死于心衰。当时徐警官站在窗口,背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许久之后他转过身,沐心看到他灰暗震惊的脸,让沐心难以忘记,沐心知道他是真心为哥哥的死,惋惜的人。

    沐心拿着蓝色药片,想着徐警官和她说的一切,“当你和另一个人同时吃下这颗蓝色的药片的时候,你和那个人的脑电波就会同频,就如打开他梦境的通道的钥匙,你会走进他的梦里。当然只有你可以走进对方的梦里,但是如果侵入者和你一样同时吃了这样了的药片,他也会进入你或另一个人的梦里,所以现在最紧要的是我们要一起找出这个侵入者,这很危险,所以从你决定加入我们,就要开始训练,体能、防身术都要跟上,才能自保,记住入梦者无法带武器进入别人的梦境。”

    “为什么侵入者可以进入别人的梦?我有蓝色药片,他们有什么?”沐心不解地寻问徐警官。

    “一年前,他们从发明者李力那里,偷走了入梦药片。”徐警官答。

    “多少?”

    “一盒,有六瓶,一瓶六十粒。我们查看李力家的录像。”

    “发现了侵入者?”

    “是的,但是全程带着面具,看身形是个男子。讽刺的是,他还向镜头打了一个ok的示威手势,那段视频是在上一个入梦者死后才发现的。沐心对不起!”

    “你应该对死者说。”

    “现在你成了他的继任,我不能给你一个安全的环境工作,我感到很抱歉。”

    ……

    沐心走在马路上,疾驰的汽车差一点就把她卷进车轮下面,她稳住身体,她打了一记响指,所有的汽车都静止了,她大摇大摆地走过马路,她向身后打个响指,所有的汽车又开始忙碌起来。她转过身看向马路对面,有一个人盯着她,和她对望,她忽然就意识到,那个人就是侵入者,她再次让汽车静止,穿过马路……

    “我看到他了!”沐心兴奋地对徐警官说。

    “他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他就在马路对面,冷冷地注视着我。”

    “什么情况?你说你看到他了,然后又说没看清?”

    “因为他带着面具,我当然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也就是说,侵入者和你同时,进入了同一个人的梦里,在梦里你发现了他,他也看到了你。”

    “不,我没有吃药片,他侵入的是我的梦。他知道我是谁。我却不清楚他是谁,但感觉有点熟悉。”沐心慢慢地思索着,陷入沉思。

    “嗯,就是这样,事情变得好玩了。”沐心兴奋地说。

    “好玩吗?在我看来,侵入者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你很危险,你要时刻小心,而不是认为这很好玩,这一点都不好玩。”徐警官皱起眉头。

    沐心吐了一下舌头,发现自己不小心说错话,让徐警官为自己紧张不已,是自己的错。

    “在你的梦境里我们谁都进不去,唯一能帮助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你懂吗?”徐警官再次强调。沐心点点头。

    “徐警官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会误认为你是我爸或是我妈。”

    “为什么?”

    “因为你爱唠叨呗!”

    徐警官摸摸自己的头,有些尴尬。

    ……

    虽然只是一个小型聚会,李力还是搞得很热闹,毕竟是他的生日。沐心走进来有些后悔,这些年因为要写小说,独处的时间久了,不喜喧嚣,所以大部分时间她喜欢住在乡下的老屋。

    人们随着音乐舞动,灯光晦暗不明。沐心借着微弱的光亮,一眼瞥见飞羽和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士也在热舞的人群中,沐心确定飞羽也看见了她,她俩的目光对接的一瞬,飞羽的眼神没有多做停留。那个高大的男人在飞羽脸颊上落下一记轻吻,飞羽轻笑着和男人说着什么,那笑容很奇怪,里面有沐心读不懂的内容。

    飞羽因为何未刚刚突兀的一吻,质问他,“你是故意的!”没等何未接茬,她的目光再次投放在沐心的背影上,久久地不愿移开分毫。

    李力走过来,扶着沐心的背,带着她往里间走。

    “为什么你就是不敢承认你喜欢她?”何未试探地问飞羽。“我说过我不喜欢女人。”飞羽有些生气。

    沐心坐在里间,关上门屋里安静不少。

    “以为你不会来了,你能来真好。”李力小声对沐心说。

    沐心显然心不在焉,侧头望着窗外,她想着和飞羽有交集的时光里,爱如雨下。不想无时无刻被左右,怨世界太小,一不小心撞见飞羽穿行于世界,爱着另一男人。最难的是自己本来很在意,却要装做不在意。

    沐心从包里拿出一个缎面长盒,里面躺着一支精致的毛笔,“送给力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你沐心,我喜欢你送的礼物。”李力就势握住沐心的一只手,拢到唇边想要吻下去,沐心抽回手,“少来,说吧,你又做了啥对不起我的事?。”

    “聪明,我最近有事要去英国,你学画的事,我另外给你找一位老师。”

    “不行!谁都不行!”

    “其实他今天也来了,见一下再说吧。”

    李力见沐心不说话,立马打开门,李力高声叫道,“何未进来!”

    四个人两两相望,沐心和飞羽心里有千言万语,无法言说,别扭地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听着两个男人东拉西扯。

    沐心因为飞羽的缘故,决定要何未教自己画画,“我挺懒的,希望今后何老师多多包涵。”飞羽听到沐心的这句话,原本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吃惊又慌乱地看着沐心,沐心没看她,心里扬起一丝报复的快感。何未笑了,“好说好说。”他眼睛盯着飞羽。

    李力轻拍沐心的肩膀,“丫头这样才乖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等他再话唠下去,沐心甩给他一记眼刀。

    “何未是我男友。”

    “我知道。”

    “我求你,拒绝何未做你的老师吧。”

    “理由呐?”

    “没有。”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他是……”飞羽特别想告诉沐心,他会对你不利。

    “你不应该得意吗?怎么还比前些日子憔悴了?我不是你,朝令夕改,我既然决定了跟何未学画画,你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倒底的。”沐心用手晃了晃飞羽的下巴。

    在卫生间,沐心把飞羽挤进墙角,俩个人离的太近了,沐心贴上去,狠狠的吻了飞羽,不清楚飞羽咋想的,竟然也凶巴巴地回吻着她,沐心一把推开飞羽,自己这样的举动,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你喜欢我吻你吗?还是更喜欢那个男人的吻?水性杨花的女人。”沐心喘着粗气丢下飞羽。

    洗手间门外,沐心看见何未饶有兴致和深意地用邪魅的眼神看着她。她视而不见地走过去,身后传来何未的询问,“我女朋友在里边吗?”

    “没看见,自己进去找找。”沐心回。

    沐心被“女朋友”三个字刺激到了,她梗着脖子,可惜自己这些年错付的感情。

    2. 沐心和飞羽

    沐心回忆飞羽七岁时穿着有些发白的花衬衫,总是挂着一张冷漠的脸,因为这样的冷漠是沐心不了解的,她这个班长会格外注意肖飞羽同学,飞羽沉默寡言,沐心热情活泼,学习成了她俩唯一较劲交流的工具,一学年下来,第一、第二总在沐心和飞羽两个人之间互相徘徊。

    二年级到六年级沐心不清楚因为什么,飞羽总是请假,偶尔来学校上课,她更沉默了,只是学习上她更加用心了,但是课业实在是落下太多,尽管飞羽用尽全力,也免不了有的科目不及格。沐心见过飞羽躲在教学楼后偷偷地哭泣。飞羽发现沐心在看自己,她抬着小下巴倔倔地看着沐心,虽是冷冷的表情,但也没有恶意。

    没有人和沐心再争第一,沐心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在那个年纪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装满飞羽不在学校的日子。

    五年级沐心偶尔见到飞羽来学校,沐心抬头看见飞羽在楼梯拐角的护栏里,高高在上地俯瞰她,冷冷的不发一言。这样的场景在五年级重复过多次。沐心本来因飞羽回学校而雀跃的心,在那一刻却冻住石化,沐心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来安慰飞羽,她眼底那不易察觉的暖,被飞羽的凉意冷掉了。

    六年级很长时间,沐心失去了飞羽的消息,小学快毕业时,学校汇报演出,作为主持人的沐心再次看见飞羽,她在台上表演叼花瓶的绝技,整个身体全部抬起来,只有嘴叼着花瓶,只有这一点联系和桌面保持着平衡,桌面慢慢地旋转,每个观看的人都可以看清楚飞羽的表演。双脚从飞羽身体上方垂下来,放在肩膀两侧 ,台下掌声雷动,只有沐心的心是痛的,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表演的,她看到飞羽挂在脸上的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是因为舞台上需要飞羽的笑,这笑分明透着心酸。

    谁会把自家的孩子送进杂技团,简直就是疯子。要用多少汗水才能练就这样的绝技,那时候沐心才知道,为什么二年级的飞羽总是请假,当时飞羽只有八岁,开始到各地演出,沐心猜不出飞羽几岁开始这样艰苦地练习,那么冷漠的一张脸,从来都不是装出来的,因为飞羽时常面对窘迫的生活。

    六年级以后,沐心彻底失去了飞羽的消息,直到上大学时,哥哥偶尔提起飞羽成了他在工地的小师妹。沐心心里为飞羽惋惜,如果飞羽能在学校踏实地学习,考上的大学一定不会比自己差。

    去工地看哥哥时,沐心曾约飞羽吃过饭,她淡淡地对飞羽说:“曾经做过很多奇怪事,只想引起你的注意。”

    “我喜欢站在楼梯上,偷偷的往下看,只为你的春光乍现。”飞羽冲她挤挤眼,飞羽弯着嘴角,温柔一笑,黑的皮肤和她精干利落的短发,显得她既帅又飒,如夏花散发的香气,迷住观花人的眼。沐心发现飞羽变了,她也会笑,世上最温柔的笑容莫过如此。飞羽撩人的方式有多种,每一次冲刷都会精准地缠绕沐心的心脏。

    “你在工地能干什么?”沐心问。

    “你哥哥能干的活我都干过。”

    林木去世不久后的夜晚,夜黑透无边,雷雨如贪吃的欲望,不见尽头。

    飞羽站在门口,沐心在屋里望着她,她湿漉漉的衣服打湿了门口的地面,几乎要漫过她的脚丫,凉鞋里原本白皙的脚,此刻透着凉凉的寒意。沐心玩味地盯着她,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她进屋。她来的有些突然。她的双眼像两个旋涡,在湿气的掩映下,无数的忧伤望不到尽头。俩人较着劲儿,沐心不肯让她进来,飞羽也不肯离去。

    沐心注意到她的左臂,在肘部往上一寸的位置,裂开一条口子,像人流血的嘴。沐心抽搐嘴角把她轻轻地拉进屋里,她发抖的身体也凉到了沐心,沐心突然打了一个冷战。飞羽的眼神散散地闪过一丝温热,面部的神情郁闷且悲伤。沐心用保鲜膜固定住她的伤口,把她带进浴室。

    那晚飞羽就睡在沐心的左侧,沐心感觉飞羽一夜都在翻身,扰得沐心也睡得很不踏实。

    半夜沐心睁开眼睛看到飞羽正好毫无困意地看着自己,飞羽侧着身体,枕着一只手臂面对着自己。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发神经呀?”

    飞羽没说话,手指小心地爬上沐心的脸庞,轻轻地抚过沐心的眉眼,鼻翼,再到嘴唇。所到之处,让沐心的心湖扬起一层涟漪,想跟着飞羽的手指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沐心记得大学三年级,那次飞羽来见她,飞羽披着朝露匆匆而来,俩个人久久地对视,不发一言。

    不久前沐心从哥哥那里得知飞羽成了哥哥的女朋友,当天很自律的沐心喝酒喝的昏天黑地,她看着自己的感情世界,像地震坍塌的楼阁摇摇欲坠她知道自己永远说不出口的念想,至此方休,因为她无法和男人去竞争,也不能和自己哥哥去争。之后沐心接受了苦追她很久男生的追求,同意做男生的女友。

    “有交往的对象了?”飞羽问。

    “你问这句代表谁?”沐心也问。

    “我能代表谁?当然是自己,如果有就离开他吧,如果没有我会很开心。”依然是那张冷漠的脸,吐出的话,却灼烧着沐心的心。她看着飞羽逐渐变大的脸庞,终于静止在她的鼻息间,似观望似邀请。

    沐心不能言语,呼吸急促,在她认为飞羽不会离她更近时,飞羽小心地在她的额头轻吻一下,便离开沐心的脸,那个吻太轻了,像是从未发生过,却又是很重很重地印在沐心的心间,这个吻像是信号也像承诺。

    “你和哥哥……”

    “我和林木是哥们。”飞羽打断沐心。脸上染上两朵红云,这红云会传染,一会沾染在沐心的脸颊上,两个人对视许久,痴痴地笑着,满世界流光溢彩也抵不上,飞羽有意投放在沐心身上的一瞥。看似无意全是故意,更有深意。

    沐心把一对刻有相思结的桃木簪拿出来,一支给了飞羽,一支留给自己。她自己查着资料,用心做出来的桃木簪,样式简单大方,很是讨喜。飞羽接过簪子,把秀发挽起,插入簪子。沐心看着她会心一笑。飞羽不知何时,已长发过肩,取代曾经帅气的短发,给之前的硬朗平添出几分婀娜。

    沐心突然想对现在身边的飞羽发火,“为什么?当初我听了你的话和男友了,你却跑掉了?”

    长长地沉默之后,“是我不好,感觉自己配不上,那样完美的你,有些害怕,以离开了。”

    “桃木簪子呢?怎么不见你戴了?”

    “你送给我的,我宝贝的不行,放起来了。”飞羽说完,脸色不自然地变了变。

    “只有那段和林木一起的时光我才自在,活得像个人。”飞羽落寞一笑,笑里隐忍地透着哀伤。“他拿我当哥们一样相处,不问曾经也不期待以后。他是我见过最开朗的一个人,他的人格好像会发光,能把我的忧伤和不快一并打包赶走。很多时候看着林木,我会不自觉地想起你。”她望着沐心屋后的树林,沐心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树海,每每风过,树随风而动,沐心会误认为那就是海,起伏的波纹在荡漾。

    沐心听飞羽提及哥哥,飞羽的神情和语气让哀伤遍布四周,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沐心看着飞羽,感觉她对哥哥的离去比自己还要难过。

    飞羽第二天就离开了,留下一张绝交的字条:

    沐心

    我走了,世井之思维,不适用于高远之欲。

                                                              飞羽

    沐心攥紧字条,挺立的身形久久不动。

    她收起淡淡的冷笑,捧着好像破碎掉的心脏,离那里最近的地方有些潮湿。飞羽的留言把她就要昏厥的感情,撕扯成碎片,终是一腔热血错付了流年。妄想的背后,总是冲刺着奢望掺杂着怠慢。

    ……

    “你可以教我一笔就能画好的床吗?”沐心对何未说。

    “这是你要学画的态度吗?最起码要从握笔,排线开始学画画呀,你是真想学,还是三分热度?”

    “我只要求让李力教我画张床,换你教我,我也是画这个,不求其它。”

    “我最近在你家附近租了一间房子,这里风景不错,所以想在这里画画,也想好好教你学习画画。”何未特别认真地说。

    “你想画画随你,但我只学画床,非常快速地画床。”沐心固执。何未当然不能理解沐心的意图,那是她逃出梦境的出口。

    何未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张画纸,纸上画好的一张床和飞羽说:“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让我教她画这个。飞羽你比我了解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飞羽接过画,仔细端详着,她知道沐心画的这张床,对沐心一定很重要,也清楚这张床是哪里的床,但是她不想告诉何未。她看着沐心的画,会心地笑了。忽而想起何未还等着自己的回答,她只好说:“这画也画的忒难看了,你不说是床我真没看出来。”

    何未不解地看着飞羽,瞪着她。

    飞羽只好把画还给何未,“我也不清楚。”

    何未二话没说,接过画,撕个粉碎。

    3. 谁是侵入者

    沐心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看到侵入者,会兴奋不已,她仿佛感觉那是自己另一个分身,是因为一分为二太久的寂寞和飘荡中渴望的寻找,终得相见,只剩下彼此吸引。

    侵入者前行的急缓取决于沐心追赶的速度,只要沐心快,他也快,沐心慢他也慢。始终有一段距离,沐心无法跨越。当沐心不想再追赶他,距离拉的更长时,他会停下来等待沐心赶上来,这让沐心感觉对方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还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好感。她甚至期盼每天这个人都可以入她的梦。

    这个梦很美好,她和侵入者你追我赶,走了很久,一路美景无遮无拦,任两个人游荡。梦也有些长。沐心醒来时,她听见卧室外有两个声音,在压低音量小声交谈,她先听到的声音是徐警官的,“沐心睡得太久了,真没关系吗?叫你来想办法让你叫醒她。我担心她会陷入梦里,醒不过来。”

    另一个人说:“我刚刚简单地检查沐心睡着的状态,应该很快会醒来,放心吧。你告诉过她哥哥是上一个入梦者吗?老徐关于她的父母和哥哥被杀的事,你准备隐瞒她多久?”沐心听另一个人说出让她无比震惊的话,忽然记起来,她是给哥哥做尸检的法医。接着她听到徐警官说:“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让她知道,至少现在不想告诉沐心,我担心她受不了。烟也抽完了,好了我们进去吧。”

    沐心瞪着徐警官,“我有权知道真像,不是吗?作为哥哥唯一的妹妹和他的继任者。”

    “我不准备让你再去冒险了,你这次醒来太慢,而且侵入者知道你是谁,我们却不清楚他是谁。”徐警官眉头聚拢。

    “我想知道哥哥被杀的真像,如果之前我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或许我会答应你,现在不能,为了哥哥也不能。”沐心难过的流着泪,“徐警官给我说说我父母吧,我想听。”

    “你哥哥是被杀的,是被一种很细的东西穿透心脏,失血过多死亡的,他很勇敢,最后从梦里回来了,但我们没有办法救活他。至今我们都没有找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杀人武器。沐心对不起。我们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用手捂着心脏,嘴里流出血,看着他痛苦地死去,那样的场景让我们无能为力,因为他还在梦里,我叫不醒他,也进不去。我很担心你,害怕侵入者发现你的存在,但侵入者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我现在也不清楚他是真对你哥哥和你,还是利用侵入别人的梦去犯罪,他想干什么?我一无所知。关于你父母,他们两个人是出色的警官,生前侦破许多要案,是因公殉职的,死于一场人为的车祸。当时你哥哥只有八岁,你才两岁,小时候局里派我关照着你们兄妹俩的生活,你哥哥十年后,坚持自己负担你俩的生活。”徐警官沉痛地说着往事。“我不想和你提起你哥、你父母,并不是有意隐瞒,因为关于他们的牺牲,一直以来是我心底的痛,每没翻出来,都让我很痛苦,无法释怀。”

    “我不会退出的,我一定找到他,把他带到你面前。”沐心坚定地说。

    ……

    沐心追赶着侵入者,这一次她没有心情再看风景,她加快步伐,侵入者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待沐心,沐心一步一步地和侵入者缩短距离。”只差一步距离时,侵入者伸出手想要牵着沐心的手,沐心没有表情的脸充满恨意,她另只手迅速摘下头上的发簪,刺向侵入者,侵入者本能地躲闪,发簪划开一道口子,在侵入者的肘部往上一寸的位置,他吃惊地看着沐心,忽而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后退着和沐心拉开距离,沐心第一次让别人见了血,有些迟疑,终究没能追赶上侵入者。

    她料想侵入者会还击或躲闪,但什么都没有,侵入者用另一只手握住沐心刺向他的手,更用力地让发簪刺得更深入一些,这样让沐心很不理解,她的手一滑,本来刺向侵入者心脏的发簪,偏离了那人的要害。

    侵入者倒在地上,看样子有些痛苦,沐心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双极具温柔的眼,很平静。沐心想再次靠的更近一些,她想摘下侵入者的面具,侵入者还未昏迷,他苦苦支撑让自己保持着警觉,他偏了一下头拒绝沐心想摘下他面具的目的。但是他还是慢慢地没了意识。沐心毫不犹豫地摘下他的面具,吃惊地看着侵入者,“怎么会是你?”沐心难过、伤心且快速地把伤者扶上车,她有时候很恍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今天偶遇侵入者,她以为是在梦里,所以恼恨出手,其实并不是在梦里,沐心刺伤了侵入者。

    还好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沐心简单地给侵入者处理伤口,用碘伏清洗消毒后包扎好,侵入者依然在昏迷中没有醒转。

    沐心很担心这个人,沐心有许多话想问她,太多疑问,想要她来解答。沐心又恨又无法释怀,紧张地踱着步子。

    ……

    一年前,李力把药片拿给何未,“帮我个忙,找一下我失散多年的妹妹,她左肩膀上有颗痣,红色的。听说你养父的杂技团里的孩子都是孤儿。”

    何未一下子就想到一个人,那个人左肩上有一颗朱砂红痣,“茫茫人海,挺难的,不过我会帮你。”他敷衍李力的时候,眼神充满真诚。

    “你要亲自去梦里杀林木吗?”李力问何未。

    “这个点子不错,让我琢磨一下,可以在梦里诱杀他。他的父母杀了你的父母,把我的父母送进监狱,我当然要亲手。”说着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其实何未并没有说实话。

    “如果他们不送我父母进监狱,我也不会过着孤儿一样的生活,小时候活着还不如一条狗。至少你父母是杀他俩人而被杀,这样的结果也是值得的。而我父母唉,我恨那两个警察和他们的孩子。”何未面露凶光。那两个警察把何未的父母送进监狱,而他们的一双儿女,男孩总是在别人的梦里搞事情,女孩会不会也很难说,他不能让这两个人成为自己发财路上的绊脚石,所以一定要除之后快。

    ……

    “怎么了?小可怜这么难过,进入我的梦里有什么感觉?”何未回来后让朋友吃了蓝色药片,朋友进入他的梦境,之后他和朋友提起,想让朋友接近林木的事,朋友并不上心,甚至想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你的梦很荒凉到处都是黑暗,无边无际。我有些透不过气。”朋友说。

    “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提及你的父母,他们都很善良,因为多年前被两个警察的陷害,死于一场车祸。现在有一个报仇的机会。”何未想引导朋友为他做事。

    “你要我做什么?父母对我而言除了陌生再没有什么,我不想报仇。”朋友还是反对。

    “但是我想,你曾说过我俩都是孤儿,我们一起长大,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会帮我。”

    “我不想做违法的事。”朋友坚持。

    “只是帮我接近一个人,这样可以吗?”何未看着对方,不容朋友拒绝。何未回想这一年他利用的朋友帮他做了很多事,时间飞快就要到最后最紧要的时刻了,父母就要出狱了,除掉沐心、还有……

    ……

    “我带一个朋友去你那里。”沐心给李力打电话,没等李力回答,电话就挂断了。

    “你带她来我这干嘛?”李力不解。

    “救救她,我不想她死。”沐心眼底噙着泪。

    “谁干的?”李力一边用剪刀划开伤者的衣服,一边问沐心,这期间随着衣物从双肩滑落,李力看见那颗代表妹妹的朱砂红痣,就在伤者的左肩上。

    “是我伤的她。”没等沐心说完,李力拿着剪刀面露凶狠,就要扎向沐心,沐心没有躲闪,也没想要解释。

    “不要伤害沐心!”飞羽及时醒转,脸色有些苍白。她死死地拉着李力握着剪刀的手。“我想和沐心单独说会话可以吗?”她看着李力,李力没动,“放心我死不了,沐心不会伤害我,当她出手时我带着面具,她不知道是我。

    李力轻轻的抚摸着飞羽的秀发,“我是你哥哥,亲哥哥,我找了你太久了,何未这个混蛋,竟敢骗我。”李力没有反对,离开了这间属于他的客房。

    “你杀了我哥哥?”沐心哀伤地问。

    “对。”飞羽回。

    “上次那个雨夜你来你走,是不是无法面对我,所以留下那张字条?”

    “是。”

    “为什么要杀我哥哥?”

    “我也不知道,醒来后何未说我杀了林木。”飞羽脸颊挂满泪水,表情即歉疚又痛苦。

    “用什么?”

    “你送的桃木簪。何未是这么说的”飞羽闭上眼睛,“对不起沐心,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沐心握紧拳头,“何未要你接近我哥哥?”

    “是。”

    “他要干什么?他有什么计划?”

    “我也不清楚,好像他喝醉时说漏过,想等他父母出狱。”

    “刑满释放的人,会有一次入梦测试,来评估他们回到社会,是否还会再次犯罪概率有大。但这也不是他要杀我哥哥和我的理由。一定还有什么秘密他没告诉你。”

    “你想怎么做?”飞羽问沐心。

    “我想进入他的梦。”

    “我帮你。”

    “我自己去,你也别着急,等我解决完他的事,我也会来找你算总账的,我不会放过你。我最恨你竟然用我送你的簪子杀我哥,你够绝。也够蠢,竟然心甘情愿被何未利用,你没有心,你明明知道林木是我哥,你……”沐心哭着说完,恨恨地离去。

    李力走进来,“杀木林的前几天,我丢失了一瓶致幻剂,它可以让人失去记忆,也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后来何未说是他拿走的。何未他不是侵入者吗?”李力接着问“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去杀人?”

    “我也不想这样,当初他只是要我帮他接近林木,后来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动手杀林木,他就杀了沐心。迫不得已我假装答应的,我没想到,我真要杀林木,那段记忆在我大脑里是空白的,我什么也不记得。”

    “一定哪里不对,何未有问题,当初他说要给我们父母报仇,我才给了他几粒入梦的药片,他趁我不在却偷走六瓶,我托他帮我找妹妹,他满口答应,却没有告诉我你就是我的妹妹。”

    ……

    何未得知飞羽死了,心里有些难过,听李力说,沐心也被飞羽中伤后,一直昏迷不醒,作为入梦者,这样的昏迷是致命的。

    何未终于得偿所愿,只等父母出狱,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去过幸福的生活。

    入夜入梦,何未看到沐心,脆弱无依地蜷缩在墙根一偶,冷的发抖。

    他走过去,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沐心面前,“现在怎么能这么憔悴呢?这不是林大小姐吗?入梦者,怎么徐警官不救你出去吗?”

    “我想知道是不是肖飞羽杀了我哥?”

    “这你可就找对人了,你杀了飞羽给你哥报仇,可遗憾的是飞羽什么都没做,是我给他吃了致幻药,她找不到杀人的那段记忆?我用她头上的发簪捅进林木的心脏,我也具备侵入者的本领,但我没告诉任何人。”何未邪魅一笑。

    “为什么要杀哥哥和我?你俩活着挡了我的财路。”

    “什么样的财路让你不惜大开杀戒?”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也出不去了,但是我不想说,你说气人不气人。”何未哈哈大笑。

    “20年前,一伙亡命之徒打劫一家大型国家银行,抢走12亿之多的现金,不知何故,八人中四人先后死亡,两人落网,两人车祸死亡,虽然那两名犯人落网,但不是主谋所以至今十几亿不知所踪。所谓挡你财路,是否就是指这笔巨款?”

    “真是留不得你了!”何未气急败坏,以手为刀,劈向沐心。沐心硬是用手生生接下何未的攻势,何未正要得意,表情瞬间狰狞聚拢,惊现痛苦状,他盯着自己收回来的手掌血肉模糊,沐心抬起接招的手腕向何未扬了扬,四根手指戴着凸起金属尖刺的戒指。

    何未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梦,梦里的事物不会这么具体,他倒退着想逃离,呼啸的警车纷至沓来,把他和沐心围困在中央……

    依据何未交代的地点,发现的大量纸币都是废纸。

    ……

    李力盯着新闻笑的意味深长,妹妹找到了,移民英国的所有手续都已完成。

    入夜沐心从李力穿着的背心图案里冒出来,“侵入者你好!”

    李力紧张地盯着自己背心上的图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只要是梦,没我进不去的地方,即便是发明者的梦,你的梦给了我一切我想要的答案。”

    “除了入梦药片、致幻剂,我还有一种药,叫噬魂丹,我会把你困在这里,你永远也别想出去。”

    “是吗,你有药,我有计,苦肉计,你真的以为飞羽是你妹妹吗?她肩头的朱砂红痣可能是我画上去的也说不定。”

    “我……,你……”李力有些错乱,他不解地看着沐心,“什么时候你开始怀疑我?”

    “发现你丢失药片开始,我进入了你的梦境,几次探寻,仔细追查着你的身世,哥回头吧。”沐心说着退去左肩的衣物,一颗朱砂红痣,停留在她的肩头。

    “你不是林木的妹妹吗?”

    “我和飞羽小时候,偶然被互换了身份。”

    “能在梦里知道你是我妹妹真好。”他无比温柔地抚摸沐心的发梢,“我很想清清白白地和你好好生活了,可惜我回不去了,我回头的路让我自己堵死了。”他递给沐心一把钥匙,“那十几亿在瑞士银行,替我还给国家吧。”说完后退着跨过栏杆。

    现实那道栏杆就是李力住宅的顶楼,他很清楚自己跨进去,就是万丈深渊,坠落时他微笑着对沐心说:“妹妹我自由了。”

    沐心快速地抓住李力的衣角,随着李力的下坠衣角撕裂断开,沐心握紧这片衣角,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和李力坠落后的血迹,沐心跋涉千里,也走不出这片血海。她看见林木张开手臂一如从前,她看见李力也张开手臂叫着她妹妹!

    沐心的意识逐渐混沌,她踏出一只脚,不知何故飞羽经典的短发长成长长的丝线,纠缠着沐心,把她扯回现实,只差一步,她就要从高楼坠落,她睁开眼睛,复又闭紧,她不想醒着,亦不想睡去,活着有时也是一种折磨,屋外的风声凄厉呼嚎,像是沐心的低泣。

    徐警官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子,有些焦急。匆匆赶来的法医被徐警官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了她要进卧室的冲动。

    浴室里沐心借着水流儿淌着泪,林木走时她不清楚也来不及救,李力走时,她看着他摔下去,那是怎样的生死别离。她曾经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现在她体会到却是无能为力。

    飞羽靠在浴室外的门上,眼睛里水光闪烁。幸亏她及时赶到拉住沐心,否则……

    飞羽特别想告诉沐心,自己没有下坠的唯一羁绊,来自沐心对她的吸引。就有那么一个人,会掌控自己,她的热情,即便无法触碰,也会占满自己的内心,使自己魂牵梦绕,如喝醉昏厥的感觉,渴望着她的人,她的心,还有她的身体。

    世间有多少角落被噩梦侵袭?

    有多少人清楚自己活在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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