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傍晚的清冷阳台上触到了红色的光,它借着迷人的暖色外表穿透沉甸云层落到了我的手上,同窗外的橘云一起,孕育着雨的凉意。
我曾多次见过这种光。
我喜欢它所营造出来的饱含情绪的意境,这种意境会连同雨前的低压酿造出醇厚而深沉的涩酒。
我对这种景象的定义一直是负面的美,在我脑海中,红色调下的人与物往往会泛着别样的哀伤。
但她却不这么认为。
"红色天可是稀奇得很嘞!" 她笑着握住孩童的手这样说道,脸上印着红光的鱼尾纹带着返青般的活力。
她是我的近亲,我管她叫大妈。
封锁着我幼稚年岁记忆的乡村的天空经常蓝得透彻,很少有红光威压下地的时候。住在我邻屋的大妈很喜欢红光,每次碰上,便会拉过我的手,将我领出门去。在门口,我们拎两只小凳坐上,看天,等雨。
"有红光天说明要下雨呢,下了雨地里的苗才会长得好。"她在等红光播下生命的种子,只是我不理解。
光影渐移,身边惊雷一道。
天色有些暗了,我抓紧在拥挤的阳台上寻东西,手上都是大妈的遗物。
我叹息。她随红光去了,在她眼中蕴藏生命气息的光夺走了她的生命。
她是很久前落得病,过度的劳累与操心压垮了她本就孱弱的身体。她得了恶性肿瘤,在脑袋里。
治疗有条不紊,她却被那该死的东西堵得话都难以说清。我无法想象,她与我通电话时,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更是不知,那句断断续续的"一切都好"是怎样从闹着罢工的大脑里落到口齿不清的嘴上。
一切都好,倒也的确。她被送往家里静养,因为病情有所缓和。
我摸着盛满红光的手心,试图揣测大妈当时的想法。
她投河了,在这一切都好的时候。我想,她应该是不堪病痛的折磨。她的家人与乡亲们惋惜得将她打捞上来,他们唏嘘,为什么她会在一个雨夜前选择投河,为什么在死后还要受到暴雨的侵袭。
我没找到她留给我的东西。天已经很暗了,红光照出的光影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即将降雨,我得赶快回家。
我轻叹着起身放走被我握着的那缕光,它撒在了墙边杂物的角落里。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得跟随过去。
那是一块儿潮湿的木头,从表面的腐化程度来看,它估计在那尴尬的角落里常年受着雨水的浇淋。
我回头,想将它清理出去,却猛的发现,黑烂的树皮上生着许许多多、星星点点的绿色,它们在红光的照耀下,显得极其亮眼。
我突然明白大妈在想什么了。
红光,这在我眼中突然变得朗然的红光,不正是她的新生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