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市人民警局第九分部内,审讯室里。
“呃,在那之前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了。。。咳咳,”他猛吸了一口烟,剧烈地咳嗽起来,目光扫视过桌子对面正在挥手驱散烟雾的警察,和另一名一直低头做笔录的记录员,“警官,要我把烟熄了吗?”
警察挥挥手,示意他快点扔掉。记录员戴着口罩,不时咳嗽两声,看起来是感冒在身,也是一副吸不得烟味的样子。他闷哼了一声,烟头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坠入垃圾桶中。
“当时我们沿着曲江大道一直往南走,我们四个人,”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八点半的时候,应该快走到城南的经贸开发区了。”
“当时是谁先注意到案发现场有异样?”警员问道。
“是小罗,”他立刻答道,“罗先勇。”
“继续说吧。记得如实汇报,不要有遗漏。”
“天色太黑了,他妈的,在路上好几次差点被绊倒。”他愤愤不平地说,习惯性地伸手去口袋里拿烟盒,看见警察盯着自己的手,只得尴尬地笑了笑,“没烟抽可真他妈难受。曲江大道上垃圾简直都堆成山,真不知道那些环卫工白天是不是都在睡大觉。小罗眼尖,一下就看到有个人躺在路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一堆垃圾呢,黑乎乎的谁认得出来。”
“关敏,就是刚刚跟我们进局子的那个小个子女人,提议我们走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怕是醉汉或者碰瓷的,又一寻思,四个人还能拿一个人没辙嘛,所以我们。。。”
“说重点!”警员强调道,他对这个油腔滑调的男人有点反感,“我们没工夫听你的内心活动。”
“这不就是重点嘛,警官。当时陈安丽怕得不行,不敢过去看,所以我们三个就。。。”
“为什么陈安丽女士那么害怕?和你有关吗?”警员打断道。
“不知道,娘们都这样,神经兮兮的,”他直截了当地说,由于抽不了烟已经开始吮吸指甲盖,“我们让她在路灯下站着,我们去看那人是怎么回事。你猜怎么着?那人满脸是血,鼻子还在往外冒血,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不报警?”
“嗨呀,你听我慢慢说嘛。那人当时还没死,意识可能还清醒着。。。他慢慢抬起手臂,指向了关敏。。。我们后来才发现其实她是在指远处的陈安丽。”
“你是说,死者当时仍可以活动?”记录员突然发问道,他的声音含糊不清,想含着一口泥浆在说话一样,明显是重感冒的症状,“甚至有力气抬起手臂?”
“一点不错。”他肯定地说,“这我不会记错。陈安丽被那个人吓到了。她环顾四周,想看看那人到底指的是什么。。。结果一回头就尖叫起来,摔倒在地上。。。我和小罗跑过去扶她,她一直指着身后路灯照不到的树丛阴影处大叫‘有人!有人在动!我看到了。。。’”
“是凶手吗?”警员来了精神。
“我检查过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应该是兔子,或者小老鼠吧。陈安丽一站起来就拉着我的手。她一直在说,‘我们快走吧’感觉当时她是真害怕了,在恳求我们一样。”说完,他下定决心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在手里把玩,“我不抽,我手里不拿根烟不踏实。”他解释道。
“你当时为什么不立刻报警?”警员突然向前探直身子,目光像一把刀子一样射向他,“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咬着嘴唇,沉思许久。“好,我坦白,”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反正你们也能查出来,算我今天倒霉。”他从烟盒里掏出两根烟扔到桌上,警员看到这两根烟里面全都是白色粉末。“我吸得也不多,你们也关不了我几。。。”
“张承年!”警员猛地一拍桌子,一字一字地断喝道,“你这是违法行为!端正你的态度!”
张承年被吓到了,低着头不敢与警员对视,收起了倨傲的态度。
“这事我们之后再处理,”警员把两根烟收到罪证收集袋中,放到口袋里,“老实交代,后来发生了什么?”
“之后。。。”张承年吞吞吐吐地说,“当时我们在商量呢,我不希望他们报警,但是关敏执意要报。。。这时下雨了,几分钟雨势就大了起来,我们就跑到最近的寿司店去避雨了,就是那家百味寿司店,离案发现场也就三分钟路程。结果刚进门,陈安丽又叫唤起来了,她把手机落在案发现场了,应该是她摔倒的时候掉下去的吧。。。她一直都是这样,忘西忘东的,我们也没在意,然后她找老板借了把伞就急匆匆跑出去了。关敏本来想跟上去,但寿司店里伞不够了,雨又大,所以。。。”
“当时店里人多吗?”警察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一点多了,这才问到第一个人。他打了个哈欠,烦躁地跺了跺脚。
“不太多,也就三四桌。我们几个点了点心,边吃边讨论该不该报警。。。小罗说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可能是自己摔伤的,所以也不是很想管闲事。过了十分钟,陈安丽还没回来,我们一寻思肯定出问题了,关敏就借了客人的伞去找她。不到五分钟,她匆匆忙忙回来了,压低声音告诉我们,陈安丽出事了。我们冒着雨就跟她跑出去了。。。”
“有别人听到你们的谈话吗?”警员插道。
“没有,关敏没有大声嚷嚷。不过那个寿司店老板可能听到了,我注意到他在柜台里切寿司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我们看。现在说来,我怀疑那个老板可能这事上也掺了一脚。”
“先说陈安丽女士。”
“对对。我们还没到案发现场,远远地就看到陈安丽倒在路边一动不动,前方一百米的地方,那男人居然在慢慢往前走着。。。我们当时以为他醒过来袭击了陈安丽然后试图逃跑,就立刻追上去,结果快追到的时候。。。”他咽了口唾沫,一脸惊恐的表情,明显说不下去了。
“发生了什么?”
“他像一座山一样,轰隆倒在路边。。。虽然下着大雨,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最重要的是,”他顿了一下,“一把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匕首,就插在他的胸口上。。。血喷得到处都是,不过雨水冲走了很多血。我们不再迟疑,”他轻声说,闭上双眼,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小罗报的警。”
警员正要开口,张承年倏而又坐直身子,目光炯炯地盯着警员,“我怀疑是陈安丽和关敏,她们合伙杀的人。”
“你有证据吗?”
“猜测罢了。不过我的直觉一向。。。”
“没有证据的话,请你还是少说比较好。”警员毫不客气地说,“如果没有情况要交代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我们的警员会送你回家。”
张承年点点头,站起身走出了审讯室的大门。
两位警员一齐伸了个懒腰,“小张,你怎么看?”
记录员摇了摇头。
“这家伙八成嗑药嗑迷糊了,”警员揉了揉皱在一起的脸,站起身。“很多细节说的模模糊糊,前言不搭后语的。我去泡杯咖啡。”
“嗯。”记录员点点头,“也不能排除他就是凶手啊。”
“等全部问完话再下结论吧,我看你字都写不清楚了,我给你也泡一杯吧。要加糖吗?”
不一会儿,外面的警察把第二个人带进来了。
“警官先生,”关敏泪眼婆娑,眼角都哭肿了,“安丽她。。。她还在医院抢救吗?”
警员严肃地点了点头,“关敏女士,我们要你原原本本把今晚你所看到的、听到的告诉我们,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你能做到吗?”
“好。”关敏垂下头,长发盖住她瘦瘦的脸颊,“我、陈安丽、罗先勇,我们三个是高中同学,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她的声音低低的,语速很慢,“特别是陈安丽,她是我最好的闺蜜。”
“那张承年呢?”警员问道。
“估计是安丽在哪个酒吧搭讪的时候认识的。不得不承认,他有几分长相,人也很世道。安丽根本抵挡不住他的攻势。很快他们就在一起了,天天腻着,各种发朋友圈那种。”
“他们是情侣?”警员和记录员都吃了一惊,之前完全没听出来这层意思。
“不是,他们已经分手了,”关敏摆摆手,语气还是很和缓,“不过有时候安丽还是喜欢跟他在一起吃饭。张承年就跟个混混一样,天天赖在安丽身边。我怀疑安丽之所以不离开他,是因为。。。”她停住不说了,许久才慢慢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确信张承年在外面吸毒,借了她一大笔钱,一直到现在还欠着在。安丽没跟我说过,但是我都能看出来。”
警员和记录员相视一眼,点了点头。这和他们掌握的信息一致。
“今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吃饭,那个混混喝多了,一直要强吻安丽,”关敏的语气充满了愤恨,“安丽明显生气了,没吃几口就一个人跑了。他就跟着她,我们不好说什么,也只能跟上去。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什么事情?”警员明显听出了不对劲。
“我们赶到经贸开发区西侧路边的时候,地上倒了一个人,他们俩在争吵,那混蛋指着安丽的鼻子骂,”出离愤怒的缘故,关敏加快了语速,“后来我们才知道,路边有个男人看到那混蛋在追安丽,就想上去拦住他,结果。。。”
“结果被张承年打昏了?”
“没错,”关敏点点头,“安丽跟我说那家伙做过健身教练,力气大得很,一拳就把那男人鼻梁骨打碎了,血流了一地。”
警员和记录员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如果关敏所说属实,张承年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骗子。
“那混蛋还在追着安丽骂,我听出来了,因为安丽不肯再借给他钱了。安丽也不傻,把钱借给吸毒的人还能要回来吗?只可惜当初看走眼了人啊,”关敏叹息一声,“然后我想报警,那混蛋竟然还凑过来威胁我。。。”
“那罗先勇呢?”
“他?他个子也不高,瘦瘦的,一对一根本不是那混蛋的对手。”关敏说,“也不能怪他,那混蛋气势太凶了。”
“我怕再这样下去安丽要遭他毒手,就指着他身后喊‘警察来了!’,趁他分神,拉着安丽就跑。我们一下子跑到了最近的那家寿司店。”
“为什么你们要去寿司店?”
“因为,”关敏迟疑了一下,“我表弟在那里打工,所以我跟他们店长很熟。我想让店长来保护我们,毕竟我们两个女人太弱了,只能找别人求助。”
警员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们一到店里就下起了大雨,我估计那混蛋一时半会追不过来,就赶紧把情况简单和店长说了下。店长当时在切寿司,他承诺,等那混蛋过来,如果敢动安丽一个指头就要他好看。”
“然后他就来了,在店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安丽,就要去后厨。店长拦着不给他进,两个人就扭打起来了。然后罗先勇也进来了,帮着店长一起打他。。。”关敏回忆道,“先勇也没这么勇敢过,估计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吧。”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警察有些吃惊。关敏和张承年完全在说两个不同的故事。
“虽然是二打一,毕竟店长和先勇都不是练家子,真是打不过,”关敏的口气多了一丝无奈,“我和安丽躲在后厨,安丽怕那家伙冲进来就无处可逃了,抢先一步跑出来了,冒着大雨就往街上跑。。。现在想想,可能再晚一步那混蛋就冲进后堂了。他看到安丽溜了,立刻脱身追过去,我也追了上去。。。”
“然后呢?”警员急切地追问。
关敏摇摇头。“我所看到的事实就是这些,已经原原本本告诉你们了。当我和先勇跑到那个男人倒下去的地方时,他已经死了,被那混蛋用刀刺死的,八九不离十。。。”她突然激动地站起身,“你们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警官先生,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安丽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昏迷过去了,生死未卜,不能让这家伙继续纠缠她了!再闹下去,一定会出更多人命的!”
警员和记录员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也站起身。“等我们查清事实真相,一定会让有罪的人受到严惩,请相信我们!”
关敏离开后,警员陷入沉思。“你怎么了?”记录员看他一动不动,问道。
“如果关敏所说属实,”警员皱着眉头,“这张承年也太能编了吧。”
“我看啊,就是个吸毒分子失手杀害过路人的案子。”记录员说,“张承年只是用了缓兵之计,编了个和他毫无关系的故事出来。他知道我们还会去找他的。”
警员打了个哈欠,看到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到十二点半。“继续问吧,现在还不能过早下结论。”警员说道,“我感觉这事背后不简单。”
“我,”罗先勇耷拉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没什么要说的。”
警员很奇怪地看着他。“罗先生,请配合我们工作。你只要把今晚发生的事情的详细始末说出来,我们记录完毕后,就可以回家了。”
罗先勇望了一眼低头记录的记录员,脑袋又耷拉下来了。他始终一言不发,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
警员产生了一个想法。他冲到罗先勇面前,拨开他的眼皮。瞳孔收缩得和针尖一般大小。典型的吸食海洛因的症状。
“你吸毒了?”警员厉声问道。
“我,”罗先勇好像立刻清醒过来了,他“啪”地一声跪在地上。“警官,我。。。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是。。。”
“什么意思?”警员听出来他话里有话,“有人逼你吸毒?”
罗先勇默默挪动身子,艰难地坐回椅子上。“唉,”他叹了一口气,“今晚的饭局上,张承年找到我,说有好东西和我分享,我就。。。”
“你没忍住,吸食了海洛因,对吧。”警员说。
张承年默默点了点头。“张承年今晚一直在找陈安丽的麻烦。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承年做的太过火了。。。”
“你和他关系很亲密吗?”
“不,”罗先勇低下头,“我和他是经由陈安丽认识的。陈安丽。。。”他吞了口唾沫,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我觉得陈安丽可能也染有毒瘾。我怀疑他们俩就是在吸毒场所认识的。”
警员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安丽这个女人,我高中就认识,她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女人,”罗先勇说,“我经常能看到她和社会上的混混在一起。所以他能认识张承年这样的人我不觉得有多奇怪。”
“说说今晚的事。”警员提示他。
“张承年当着我们的面对陈安丽动手动脚,然后陈安丽就跑了,我们都跟了上去,”罗先勇说,“关敏怕陈安丽被他欺负,一直护着陈安丽,但是她们俩都被他打了。”
原来关敏也被打了。警员暗忖。看来张承年是真凶无疑了。
“这时候,街边过来一个人拉架,结果张承年掏出一把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这样,那男子就倒地上不动了。然后我就报警了。”罗先勇干脆利落地说完,就一言不发了。
“完了?”
“嗯。”
“寿司店呢?”
“什么寿司店?”罗先勇露出迷茫的神情,然后恍然大悟一般叫起来,“对对,陈安丽跑到寿司店门口,然后店长和张承年打了起来,陈安丽趁乱又跑回去了。我还是借的店长手机打的报警电话呢,因为我的手机没电了。”罗先勇迅速地补充说。
“我怀疑他真的吸食海洛因过度了,讲得乱七八糟。”记录员说道,“你看,我都记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很奇怪,”警员的眉头锁紧了,“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有什么问题吗?”记录员咳嗽了几声,说道,“我觉得除了关敏之外,其他两个人的证词都漏洞百出,不足为信。不过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张承年。”
“是的,”警员感觉自己打哈欠打得都要下巴脱臼了,“我太困了。还有一个人对吧?麻烦你一趟,帮我续杯咖啡吧,我懒得跑了。”
将近凌晨两点,寿司店店长姗姗来迟。一坐下,他就局促不安地看着两名警员。“店里事情太多,我好不容易才赶过来,不好意思。”他刚一坐下就连连致歉。
“没事,关先生,”警员说道,“你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诉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昨晚大概九点左右,关敏女士和陈安丽女士突然进店,请求我保护她们免收陈安丽的前男友的纠缠,所以我就答应了,让她们躲在后堂。”店长说,“关敏的表弟在我这里打工,我们关系都很好。过了几分钟,那个男人就进来了,问我把陈安丽藏哪去了。我们一言不合就扭打起来了,然后关敏的朋友也来帮我,我们两个都有点招架不住。。。之后,陈安丽突然从后堂跑出了寿司店,那男人也追了上去。警官先生,我就只看到这么多了。”
“对了,”警员话锋一转,“关敏女士的朋友报警时,是在你这里借的电话吗?”
“额,”店长想了想,“对。”
“你有头绪了吗?”警员和记录员向厕所走去的路上,记录员问道。
警员没说什么,“你容我好好想想。”
两人并排在小便池前站着。突然,警员叫了一声,“对了!”
“你想到什么了?”
“吸毒,”警员说,“毒品是这个案件的关键。”
“什么意思?”记录员感到疑惑。
“抛开故事的真假,在每个人的叙述中,几乎都提到了毒品。”警员兴奋地说,“张承年和罗先勇可以确认是吸毒者,所以我们暂且认为他们的话不可信;店长和关敏与毒品无关,且叙述内容基本一致,我们可以认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话锋一转,“为什么罗先勇说的和关敏相似度较高,但不完全相同呢?”
记录员摇摇头。
“我只能想到一种答案,”警员说道,浑身颤抖,仿佛已经和真相近在咫尺,“罗先勇的毒品并不来自张承年。有人给他注射了毒品并强迫他这样说。”
记录员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谁会给他注射毒品?”
“当我询问店长,罗先勇是否借了他的电话时,他迟疑了,并且说了是,”警员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打给我们的电话号码就是罗先勇本人的手机号,我之前确认过。”
“店长在说谎?”
警员点点头。“比这更糟糕。很有可能,就是店长给他注射了毒品。”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吗?”
“证词就是证据。店长和关敏的叙述一致,如果店长说了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记录员惊得说不出话。
“等等,”警员想起了什么,“店长。。。也姓关,对吗?”
记录员点点头。
“你记得张承年的叙述中,陈安丽说过她在背后的树丛阴影处看到了一个人,但是张承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我认为,如果他的叙述是真的,”警员的口气非常肯定,他已经抓住了案件的核心,“陈安丽是为了掩护在场的一个人,所以才说出了这话。你记得那个满脸是血的人,伸出手指指向了关敏吗?”
记录员点点头。
“张承年以为他是在指陈安丽,但如果,”他倒吸一口凉气,“他指的就是关敏呢?”
“凶手是关敏?”
警员恍然大悟,“那个男人在指证关敏,而陈安丽的所作所为是让躲在暗处的关店长可以趁机逃走!关敏和关店长,他们都是这个事件的凶手!张承年和关敏都提到关店长在切寿司,而切寿司必须要用到刀,这就为关店长,甚至关敏随时杀人提供了掩护!”警员双眼发亮,“陈安丽只是想保护他们,为他们脱罪,结果被那个男人误以为是帮凶,所以被击晕了。然后关敏赶到现场,将刀插入他的胸膛,试图将那个男人灭口。原来那个男人是在逃避关敏的追杀,而关敏为了脱罪,将张承年和罗志勇喊了过来。”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死那个男人呢?”警员略微一思忖,“罗志勇的表现也很奇怪。。。就算关敏和关店长胁迫他,为什么在警局里他也不敢说实话呢?”
“因为关店长在场吧。”
“我知道,但是当罗志勇叙述的时候,只有我们俩在场啊,真奇怪。”
等等,他刚刚说什么?
警员慢慢转过头看着记录员。他已经脱下了口罩。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显露在自己面前。警员感到一阵眩晕。
“警官,你真是太聪明了。”记录员说,“你所说的关店长是我的一个手下。为了让这个记录员暂时闭嘴,他可忙了好一阵子。罗志勇不敢说实话,其实是因为他看到了我,认出了我的眼睛。”
警员感到天旋地转。那杯咖啡?他突然有种呕吐的欲望,只得靠住墙壁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那个男人没有罗志勇那么听话,我发现他有向警察举报我们的打算,”关店长说道,狡黠的笑容挂在脸上,“要知道,不是每个活着的人都能知道,龙阳市最大的地下毒品交易市场入口在哪里的。我必须让他永远闭嘴。”
“虽然罗先勇通过报警电话这个细节把真相泄露给了你,不过活罪难逃死罪可免,还算是可以利用,那个男人的死,我也只能嫁祸到张承年的头上了。。。”关店长说道,“张承年以为伤害了我表姐的感情,还知道那么多秘密,就能拍拍屁股说跑就跑了?他真是太天真了。”
警员感到胃部一阵痉挛。
“我一度怀疑他之所以和我表姐谈恋爱是为了卧底到我们内部,因为他甚至取走了我们特制的几根海洛因香烟,”关店长说,“我想太多了,他就是个纯粹的瘾君子。而陈安丽,哈哈,被我们卖了还要替我们数钱呢,希望她永远不要发现真相吧。”
警员感觉心脏正在急速跳动。
“警官,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小张只是在家里服用一定量的安眠药而昏迷了,没有生命危险。坏消息时,当他醒来,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做的,因为这个,”关店长掏出药瓶,晃了晃,塞到警员的口袋里,“而你,再也没办法开口解释了。”
警员在失去意识前,感到口袋里的收纳袋被取走了。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凌晨三点多,一个环卫工走出警局。他的头埋得很低,没有人看清他的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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