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年买肉只要7角3分钱,就能买一斤,到夏天时只要5角9分钱就能买一斤。那时好像没有卖排骨一说,村里杀猪的便想方设法把骨头均匀地斫到每一小挂肉里,有一斤的,有两斤的,也有没有骨头的肉,那是卖给村支书和村出纳会计的。那时候,杀猪的抬头看人,低头斫肉,把乡村里市侩分子势利的狗眼看人低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那时我家跟那家杀猪的是亲戚,好像我该喊那个杀猪的儿媳妇是姑姑,但是远房姑姑,不过,她每次看到我还算很亲近,但那眼神中明显地表露出怜悯的成分。因为我们家很贫困,至少不如她家有钱,她家公公是杀猪的,丈夫又跟着公公杀猪,而且她家是我们那个原来叫苏北平原的一个村里的唯一杀猪卖肉的,当然她家比我们家生活滋润了。当然,尽管我家跟她家沾亲带故,但并不能影响她家公公卖肉时把带骨头的肉卖给我家。我娘每次用我们编织麦秸辫的钱去到她家买猪肉时,她的公公都会脸上堆着笑,但斫给我家的肉无一例外地都会带着一些骨头。我娘尽管心里不痛快,但碍于亲戚的份上,也不好意思把不满表露出来。
那时的我比较倔强,感觉姑姑家太欺负人了,这还成什么样!于是有一次我就自告奋勇地去买肉,拿了我娘手上的钱,就往姑姑家跑去,我娘也当作让我去买格玩玩,她并不指望我真能买到没带骨头的猪肉。我娘这是小瞧我了,她哪里会想到我是不到南墙不回头,一条道走到头的孩子。
我到了姑姑家,毫不理睬姑姑虚情假意的问寒问暖,我把钱搁到肉案上,老气横秋地说:“买一斤肉!”姑姑的杀猪公公满脸笑开了花,他忙斫了一斤肉给我,刀法奇准,但每次都少一两,这次也不例外,他称也不称,就把一块连肉带骨的肉用草搓子扣上肉,让我提回家。但我却不接,只是眼睛盯着那没骨头的肉说:“我要买肉!”言下之意,我只买猪肉,不买骨头。姑姑的杀猪公公一愣,误以为我不满意这块肉,又去斫了一块肉,麻溜地扣上草搓子递给我。
我却不接,只是眼睛紧盯着没骨头的肉说:“我要买肉!”“我要买肉!”姑姑的杀猪公公这下子知道我是成心找碴的,刚想大发雷霆,却不料姑姑就在这当口走到肉案边,不由分说地拿起一块没骨头的肉递给我,还命令我赶紧回家,让我娘做红烧肉全家人吃。我欢天喜地地提起肉来就往门外跑。刚出门口,就听见那杀猪的老头儿说:“兔崽子,下次你再来,带骨头的肉也不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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