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三年级开始写钢笔字,每天背着墨水去学校,于是把墨水放在书包侧边的口袋里。
一天早上去迟了,到班上时同学们已经开始早读。匆忙中我似乎没有看到班主任在教室,快速坐到座位上,火急火燎地把书包塞进抽屉。我记得我的书包是那个时候最流行的美少女战士书包,有一个大大的盖子,包底用两个卡子卡起来。我按下卡子,翻出书包盖子的瞬间带出了可能正准备往外掉的墨水瓶。碎玻璃声惊吓住了慌乱中的小学三年级学生,和平日里饭桌上摔碎碗的孩子一样,害怕的抬起头看着大人,等待被骂,当时的恐惧绝对是这个的二百倍。墨水瓶碎了,蓝色的墨水从摔扁了的纸壳子里溢出来,液体开始流动,越流越多,越流越远,心里拼了命地叫着停下来快停下来,像是从心底逐渐蔓延出来的恐惧,到达脚后跟,到达指尖,到达脑门顶,达到饱和。我抬起头就看见了我们方老师,她是语文老师,但好像是三年级时刚换过来当我们班主任的,因为不了解,所以感觉她时而亲切时而冷漠,而这一次她很冷漠。我抬头望过去时她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看着双手按在讲桌上的课本,可能正在准备第一节语文课。我不记得当时心里是不是在庆幸老师没看见那场事故,但我现在清楚方老师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
那个早晨是我迄今为止记得的最最漫长的一个早晨,漫长地比我任何一个肚子饿得不行等待下课回家的早上还要漫长,漫长地比我后来的任何一个期待都要漫长。
我不知所措的拿着扫把,簸箕,拖把,水桶,倒腾到第二节课上课,我不记得是不是方老师说过可以了不用再扫了于是我才停下。我只是记得扫把,拖把,簸箕,水桶都很大很沉,我的脸很红,我心里很害怕,我没敢抬起头看我的同学们,水泥地上的蓝墨水被我用沾了水的拖把拖了之后,蓝色的面积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大,我不晓得我要扫到什么时候。
我的生活总是这样,充斥着许多的不常态,东奔西走,没有固定的约束。习惯性地在变幻中找寻安稳,由此变得胆小。
那滩蓝色慢慢的越变越浅,在座位下一直牵引着我,不自在把我笼罩的动弹不得。时间到了周五,我像被获释了一般,可以安全地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两天,两天时间足够削弱碎玻璃声。
事隔十六七年,那个靠教室右边窗户的座位我依然记忆犹新。窗子外面是一条马路,走向座位时能看见伸上二楼的枝头洒满阳光,晃动着和我打招呼。
再后来遇到的困难像极当年大大的,沉重的,用起来蹩手蹩脚的扫把,簸箕,拖把和水桶。慌张,恐惧,焦虑,使我无所适从。而旁人就像我的同桌,现在想那节课他一定没上好,他一定想帮我,但他一定也很害怕。在没有找到出口前的山洞里,对大家来说都一样的黑。
经历之后,我不再去关心那个过程有多艰难,我是不是哭了。只是记得周五下午放学回家前瞥见那一抹隐隐约约的蓝色,此刻回想起来竟会如此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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