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朋友聊天,无意中说起一本书。
这本书大意是看清了黑暗依然选择与光明同行。我说我当年看了几页就把它丢一边了。
我看不起这本书。
因为,
当年使我第一次接触这本书是一个工厂的保安,我好朋友的男朋友。
那是我正式打工进的第一个工厂。厂里大部分是女工。刚进工厂,觉得什么都很新鲜。当时和我关系好的有两个,都是我同宿舍的,有一个刚刚升做了车间文员,有一个是我的上铺,比我小两岁。
丽丽身材高大,头发很长,皮肤较黑,略粗糙,脸大而圆,脸上的雀斑比较明显,单眼皮,眼睛小,嘴巴略大,还喜欢涂口红,一眼看上去就是比较大大咧咧的农村女孩。
我跟她关系最好。一般出门在外打工都会有一两个特别贴心的好伙伴,互相帮忙打饭,或者帮占冲凉房。我另一个贴心的小伙伴也和我同一个宿舍,她的好朋友在另一个楼层做文员,她们的性格都比较安静,书读的多的人一般话不多,我觉得。
我刚出去打工,觉得很新奇,话不免就多了,刚好碰上年龄家境出生学历都相仿的丽丽,她也话多,我们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什么都说,天南地北,在一起好不开心!下班后我们都没占到冲凉房,只好一起到顶楼去看星星,发牢骚或者出去吃夜宵。
打工的日子是非常枯燥的,工资也低,但那时的我们都很开心。我不知道那时的我们怎么有那么多话说,我们都没有恋爱过,我们谈论怎么样才可以吸引男孩子,我们谈论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我们谈论怎么样才可以让自己更漂亮……
后来,自从她跟一个保安熟悉了以后,她下班不再跟我一起了,下班就出去,很晚很晚才回来,她是我上铺,反正我都睡着了,她还没回来,每天都这样。
我们每天还是一起在饭堂吃饭,所以每天这个时候她总是不停的跟我说,跟那个保安的事。这事,我从同宿舍的大姐们那里也知道了。
他们说那个保安在分厂那边,最近调了过来,没想到跟丽丽一下子就熟了,人很狡猾。
这个保安我见过,我对他印象不好,三十岁左右,很高瘦,脸上颧骨很高,眼睛细小狭长,看人的眼光让人不舒服。
她说:“我有男朋友了!”
“就是经常跟保安队长一起那个保安?我听宿舍的大姐们说他很花心,好像隐隐约约暗示他有老婆了,你小心!”
“没有!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我是他女朋友!”
“他们说他很花心的!”
“这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我现在有男朋友了,不过你还没有,我告诉你,我问过他了,什么样的女孩子最容易找男朋友!头发长!直!胸部要够大!男人都喜欢胸大头发又长又直漂亮的女孩子!那你赶紧把头发留长,再拉直!你胸这么小,穿加厚款的内衣也要看起来大一点!”
我泄世不深,但是我也知道真正要找恋人,绝不是外貌这么简单。我觉得跟她相处很愉快,反正一起玩,一起闹,我觉得她很纯朴,虽然她的一些观点我并不认同。
第一次与那个保安对话,是那天我下班后回宿舍看到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坐在我的床上,我的床帘被拉开了。
丽丽,在上铺翻找东西。她在打扮,准备和保安一起出门逛街。那个保安见是我,他肯定从丽丽口中知道我的,很热情的跟我聊天,他顺便坐到了我对面床上,这个床的主人还没回来,应该在饭堂吃饭吧。
他说我像花瓶一样,我压根不知道花瓶是什么意思,问他,他说就是漂亮的意思,我个人第一意识里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傻傻的乐了,反正不是伤人的话就行。
末了,他说建议我看一本书,人出来这个社会要学一点技巧,那本书在丽丽的床上,他借给丽丽了。
“觉得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有空看吧。”
“我怎么不一样?”
“可能是老实吧。”

我目送他俩高高兴兴的去逛街,这个工厂一个月只有一两天假,很难得,今天不用加班,明天放假,很多人都急着出去玩,但我看他们远去的时候,心里面感觉怪怪的,我心想,但愿丽丽听我昨天的劝告,不要跟他在外面外宿吧!
果然当晚丽丽没有回来。
那本书我大概看了十几页,想起他这个人,没由来的生出排斥感。
以后再也没看过这本书。直至差不多二十年后,无意中聊天提到这本书名,我便记起丽丽来。
后来丽丽被调到前面车间,我们见面更少了,吃饭也不在一起。
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友,我能理解,反正我也有别的小伙伴一起玩,我也不在意,只是我隐约觉得他们没有好结果。
一个周末,晚上九点多了,我独自在宿舍看书,她风火火又失魂落魄地闯进拉着我的手说走,我们到天台去说!
“他有老婆了!他果然有老婆了!我看见他老婆了!他跟他老婆打起架来了!”
“啊?!……”
“我今天去他宿舍,宿舍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看书,突然进来一个女的,对着我大吼大叫,你是谁?你是谁?然后他就跑过来了,那女的就跟他撕打起来,我看他们打的好凶啊,我就赶紧逃跑出来了,怎么办?我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
“啊?!我……”
我真的蒙了,我也不知怎么办?我还没有见过这阵势呢。
“你离开他,不要再跟他谈恋爱就可以了。”
“不是这个问题啊,我是怕他老婆报复我,他老婆好大力啊,我看他们打架的真是太可怕了,他老婆肯定会报复我的,她会不会杀我?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
我当时安慰了她很久,认为这种事虽然很生气,但不至于杀人吧?我们聊到很晚很晚,楼顶的巨大的天台只有我们两个,夜空很黑。
我为丽丽提心吊胆了两天,第三天中午我和丽丽从饭堂回到宿舍的时候,那个保安来了。
丽丽一见他马上变了脸,“你滚你滚!我不要再看到你!”
他走过来做势要拉她的手,她躲他,他追,嘴里不停的说,“丽丽,你听我说,丽丽,你听我解释,丽丽……”
“我不听!我不听!你滚!你滚!”
丽丽一边说一边夺门而出,那保安紧跟着追了出去,他抓她的手,她拼命挣脱,带着哭腔咒骂着,两个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的下了宿舍楼。
我呆愣在原地。
接下来的日子我倒是傻了眼,丽丽说不介意他有老婆,我就是跟他谈恋爱,我只是他女朋友。
他嘴巴真厉害,原来丽丽就是迷恋他不断的甜言蜜语哄她,跟她讲道理,逗她开心的那种感觉。
一个好友私下对我说,“你少跟丽丽接触,她现在插足人家的婚姻,那男的老婆就在分厂做清洁工。老乡众多。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而且她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心里想,不用我去故意疏远她了,现在我连她的人都见不到了。晚上根本就不回宿舍,有时候回也是我睡着以后的事。
我觉得她怎么做,我无权干涉,并且我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不过那段时间她对我的友谊是真的。
她对我说这个厂工资太低了,他想办法带我到深圳总厂那边找工做,附近好多工厂,工资比这里高多了!你放心,我找到好厂,一定要把你带过去的!
我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假如她真的叫我过去,我也不敢过去。因为她最近的变化太大了!
化妆很浓,身上的香水味比较刺鼻,衣服、裙子……薄若蝉衣的裙子衣服很花哨。认识认识她半年,她的变化真大。
没几天她跟那个男的一起去了深圳。不知是急辞工还是自离,丽丽是离我越来越远了。
这期间有一次我在车间通往洗手间的快捷过道(这是抄近道,一般人不走这里)上被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女人拦住了,问我丽丽去了哪里?我说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她面容沉静,目光也平静,看着我说:“她真的不应该跟着我老公,我老公这个人很花心。希望你叫她好自为之吧。”
觉得她没有恶意,我和她聊了一阵天。她语气平缓,我感觉不到一丝的怒意,只是觉得一阵哀凉。
她外表也许比实际年龄要老,看起来比她老公大不止一两年,衣着很朴素,跟十八岁充满活力的丽丽比,她都快可以做丽丽的妈了。
也许对丽丽,她更多的只是同情。
丽丽,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有如此飞蛾扑火的勇气作义无反顾的决定。

轻眼这件事过去快20年了,无意中因为一本书,想起了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忍不住留下了这些文字。
愿你们一切安好,各自找到各自稳稳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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