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

今天讲一个理发师的故事。

我六年级的时候，12岁吧，第一次见到他，是姐姐推荐的。理发店的名字叫“神剪”，很小的一个店面。他是理发师，却奇怪地留着光头，看起来脸圆圆的，个子不高，但特别精神，穿着得体的西装，一双皮鞋亮得能照见人影。他剪头发很慢，拿梳子把一次次地丈量头发的长度，会捧着客人的脸仔细端详自己的杰作，对，是杰作，像是精雕细刻一件艺术品，他的眼镜很亮很亮，有时候直视过来，会让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因为他的这份精细，店面虽然小，却每每门庭若市，就像我，12岁以后的头发几乎都是他打理的。他30多岁，妻子是个普通人，不十分漂亮，生了两个孩子后没有了苗条的身材，但他们感情很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喜欢睡懒觉，早上十点还不开张营业，只有他妻子早早地过来打理店面，我不止一次地因为来得太早而等好久，听他妻子一次次地打电话催，他一次次说在路上，然后成为一天中第一个客人。

其实故事到了这里就结束会有多美好，就真的岁月静好了，两个人经营着生意不错的小店，幸福的小家庭，我和其他所有客人一样是往来的路人甲，打理头发的时候和他们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这往往只是美丽的期望。他出轨了，和店里年轻的学徒，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子。

他关了理发店，带着那个女孩子私奔了。这期间，我换了几家理发店，却没有人有他的那份细致。

前几天，想剪头发，路过那里，发现他居然回来了，还是光头，脸却因为瘦了太多而显得尖细，微笑着打招呼，那笑里却有几丝苍老，店里只有一个女客人，他细细地剪着。我低头看他的鞋，是灰的，土的，他没有擦鞋。

我最后还是没有剪头发，他试图挽留，我笑着说今天没有时间了，明天再来，可我第二天没有过去，第三天没有，直到今天也没有……

后来我妈说，他回来，和妻子办了离婚，分了财产，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我问起那个女孩子，我妈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