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毛栎边开车边发着微信，“阿木，你到哪了”，“帅仔，你到哪了”。微信铃声响了，对方语音“毛栎，我还没进江苏呢，哎哟，高速太堵了，开开停停，真熬人”。微信又响了，“毛栎，我快下高速了，离家越来越近了，车子跑的老慢了”这是帅仔回复，言语中带着怨气。

      春运是中国特有的，全民大往返。过年是一个伟大的节日，传统文化的延续，古老文明的结晶。

      高铁飞驰，把人们从一座城市转送到另一城市。高速公路上轿车像蠕动的蚂蚁，首尾相接。互连互通道路，蜿蜒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

    小镇上，毛栎邀了同村好友小聚，毕竟一年相聚这么一次，南的南，北的北，不是过年，哪有碰面的机会。他们开着车，找了几家饭馆，都是客满，如今，农村人也图省事，请客待友直接到临近的饭店。

      毛栎他们终于找到个小酒店，酒店前面停满了轿车，车牌照号都是外省的，这是过年才能出现的情景。要了包间，拎了两箱五粮醇。“老板，点菜”，毛栎向老板要菜谱。“都是东邻西舍的，称什么老板。栎仔呀，是这，年关生意忙，人手缺，不包桌也不点菜，都是备好的菜，很快就能上一桌”，店老板向毛栎解释着。毛栎一脸无奈，“那，那好吧，你上什么菜，我们吃什么菜”。“对不住点，年关，没办法，其它饭店都一样，多多包涵”，老板说着，招呼人上菜。很快一桌菜肴齐备。

      “都坐好，把酒打开满上，开车司机不喝，不开车的一人一杯”，毛栎边说边往玻璃杯里倒酒。大伙边喝边各自讲述着一年来发展情况。“大家都尽情地喝，千万别喝高了，都腊月二十七了，刚回家，还没来得及置办点年货呢。微信上许涛给我讲，咱小镇这些日一直都在查酒驾，他二伯喝了点酒，骑三轮电动车办年货，在街上被查，还罚了款”，毛栎向大伙说着。很快几瓶五粮醇见底，毛栎结了帐，大伙出了酒店，挤上小车。

      三辆车前后簇拥，小镇街道车满为患，夹杂着电动三轮和躲躲闪闪横穿马路的行人，毫无秩序的场景，车辆缓慢行驶着，拥堵不堪，只有过年才有这样的情况。平日里，小镇上人稀车少，乡村更是寂静，除了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很难看到年轻人的身影。

      乡村年年变化着，村村通了水泥路，有的村子修了水泥巷道，装上了太阳能路灯，网线进户。楼房也多了，唯一不足就是不协调，一户一样式，高矮不一，小洋楼伴着土瓦房，格格不入。

    乡村没了平日的宁静，开始热闹了，因为要过年了，因为回家的人多了。过年让人们聚到一起，谈天论地，重温亲情。走亲访友，慰藉乡愁，畅谈美好。

    毛栎的奶奶坐在大门外，见人就夸她孙子毛栎，怎么孝顺，怎么有才能，生意怎么怎么好，给她买的新衣服，外地的土地产等等。

    除夕，家家户户剁馅包饺子，贴春联。吃过午饭，早早地摆上香炉，请上天神，天地十方万灵主宰(老天爷)像，以及财神像都扶持好，上香，祷告一番，然后添坟祭祖。

      毛栎用微信把同村发小约到一起搓麻将，大家用今夜无人入眠迎接新年到来。毛栎家三屋楼，豪华气派，一楼客厅宽敞干净，打麻将，玩纸牌，热热闹闹。

      “离新年钟声敲响还有半小时，玩麻将，打纸牌到此结束，大家各自回家准备迎新年”，毛栎督促着。

    起五更，迎新年，这是传统习俗，豫东皖北是这样，到了淮河以南，他们甚至不理解，为什么半夜起来？一里不同俗，十里改规矩，也许是多元文化的差别。

      新年钟声刚刚响起，一阵阵爆竹声远近呼应，烟花炫燃夜空。城市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传统文化也将随时代发展慢慢转变，哪一天，乡村也会是这样。

      老习俗迎新年要起五更，“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更能体现辞旧迎新味道。放开门炮，燃上蜡烛，桌上摆满敬神的贡品，满炉焚香，待饺子煮好，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开始敬神，烧纸，鞭炮齐鸣，烟花炫丽。一家老小恭恭敬敬给老天爷，财神爷磕头，求平安，求发财，年年有余，大吉大利。吃过年夜饭，给小孩压岁钱，先给自家长辈拜年。小时侯挑着灯笼东一家，西一家到处捡炮竹，依然在记忆中回荡……

    毛栎妈催着，“毛栎，给你大妈，小婶打电话，去庙里烧香”。都是左邻右舍几步路，也要打电话。毛栎预热好车子，几个妇女提着装满金铂纸元宝的方便袋，坐到轿车中。车子很快驶向大皇庙的夜幕下……

      乡村夜空，簇簇烟花腾空而起，炫丽多彩。爆竹声此起彼伏。

    东方渐渐鱼白，新的一年从今晨开始。乡村道路上成群的人们，带上贡品，到村外的坟茔烧香拜祖。村中成群结队人群，挨门串户，开始向长辈，老年人拜年。大家互相祝福，许久不见的人互相问侯一下。这就是中国年，古老的文化传承。

    阳光洒在大地上，浓浓春意，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那些守岁迎新年的人，折腾一宿，有的睡了，有的继续搓麻将，玩牌九，早餐开始了……

      大年初二，乡村的道路上，电动车，小轿车穿梭不停，人们开始走亲访友。摆桌宴席，招待客人。亲戚相聚，畅怀叙旧，几多问侯，几多祝福，温馨满满。改革开放后，人们南下北上，奔波在治富的路上。只有过年，亲戚朋友、乡里乡亲才能相聚一起，见上一面，嘘寒问暖。这就是中国年，中国社会。

    “毛栎，来我家玩麻将”，微信打开，毛栎听着帅仔喊他。“没空呀，老舅让我开车带着老俵到处相亲”，毛栎语音回复。“你老俵还没成家？快三十了吧？”。“八九年人，家庭条件也不差，就是没有看上他的女孩”。“那有啥办法，男女比例失衡”。“老舅，舅妈愁得唉声叹气”，毛栎在和帅仔聊着……

      “三千万”，头条经常能看到的，中国有三千万男性将迎来单身时代。男女比例失调，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不遵守生育政策，重男轻女的旧思想，老观念作崇，终于导致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农村大龄男青年找不到对象，彼彼皆是，又岂是某一个地方的小事情。人们的话里话外，自然少不了这些话题。

      “阿木，帅仔二位，你们的车子借用一下，今天夜里用，听到请回复”，毛栎用微信传话。“好的，亏是夜里，白天真没时间，干什么去？”阿木回毛栎。“我姑俵弟为儿子隆会，三岁了，去太昊陵隆会，挺远的”，阿栎回复阿木。帅仔也回信，有空的，我们同去。

      初四的晚上十点，隆会的车队驶进夜幕中，太昊陵园大门处，停满了前来隆会、烧香拜神的车辆。交了门费，要了号，十二点后依次进太庙拜祭。每年二月初二到三月初三是太昊陵逢会的日期，来自全国各地的香客，虔诚拜祭。

      隆会车辆到家，会长带大伙在隆会者家中，摆上贡品，烧香塔，烟花爆竹声中再次拜祭神灵。

    毛栎招呼阿木，帅仔先休息会，待早上去镇上的宾悦酒店吃隆会宴席。

      酒宴摆了十几桌，热热闹闹。“毛栎，你什么时侯回南方？”阿木问。“我今晚十二点开始出发”，毛栎说。“我们一快去”，阿木对毛栎说。“你们走这么早，不在家过元宵节，回也匆匆，去也匆匆”，帅仔插话。“年过了，该走的亲戚都走了，在家没事做，不如早点回去打理生意，趁高速免过路费。帅仔，你什么时侯准备出发？”阿木问帅仔。“过了十五再走，不急，好好在家多休闲几天，不向你俩，这么急着出发”，帅仔回着阿木……

    春风暖暖，麦苗青青，过了初五，人们陆续踏上了征程，在春运大潮中，又一次南上北下……

      拥拥堵堵的高速路，人潮涌动的火车站，这番场景再次呈现。

        过年， 回家过年，中国年，古老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