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花花草草安全过冬了。她一盆盆搬进搬出,像照看婴儿般怕它们冻伤晒坏。
只要花儿们好好的,我就放心母亲。她没被父亲的重病打垮。
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不能出门了。一次母亲外出去问邻居麦田浇水的事,多说了几句话,多坐了几分钟。回来,父亲歪斜着嘴口齿不清地讥讽:你可憋疯了!母亲好话说了一箩筐才哄好他。我们谁来谁走都行,母亲不行。
母亲啦上呱的几个相好妯娌也不来串门了,除了至亲,父亲烦所有来家里的人。
伺候父亲生活外,伺弄这些花草,还有那六只母鸡,是母亲一天里最开心时候。
父亲躺下了,身子渐弱脾气更大。他说话不清,可眼光仍犀利如刀,常冷冷刺向抱他扶他,三餐喂他,给他端屎端尿的小弟。小弟就向母亲发火抱怨。母亲就只有好言相劝:“他都这样了,咱不计较,就可怜他吧。”
这话熄灭了小弟雷霆怒。父亲离不开小弟了,这个他始终怨恨让他操心叫他丢脸的小儿子,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
“我受罪呀……”父亲又吼了。吃饭喝水,他呛得引发咳嗽,咳得浑身发颤脸发紫。那口老痰一直在食道里呼噜,咽不下咳不出。“真受罪呀,光剩受罪了。”母亲连声叹息。
母亲宠了父亲一辈子,而今,躺着的父亲更让她怜惜。母亲一边背后叹息父亲的病,一边耐心劝慰时而哭时而发脾气的父亲,她像哄小孩样哄着。
一辈子脾气火爆,叫我们姐弟至今畏惧的父亲,这时真像个小孩,看着伏在床边的母亲,听话地用虚弱的含糊不清的声音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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