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 她仍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土豆 甚至提到高中就能想到他 天知道她只是跟他同桌了短短一个月
那年是高二 她去了理科班 刚开始两个人没有讲话 后来土豆告诉她 没敢跟你说话 她说我有这么吓人吗 土豆嬉皮笑脸摆摆手 他问 看过大耳朵图图吗 她说当然
他讲 那以后我是土豆你是刷子 我们是霸王龙小分队
她笑得前仰后合 说好
记得晚自习上课前土豆买了杯双皮奶给她 草莓味的 她毫不顾忌的讲出不喜欢草莓味 土豆一个激灵转过头 涕泗横流地猛摇双手跟她握手 带着哭腔喊道 同道中人常相遇
她猛翻白眼
土豆跟刷子 都不喜欢草莓味
刷子的书摆在桌子上堆积如山 抽一本书就轰然倒塌
土豆凑过来神秘的讲 你出去 回来给你个惊喜
刷子将信将疑 其实期待地要命 她偷笑着出教室门 来回兜转 耐不住性子探出头问他好了没 土豆点头
她想象了无数种惊喜的场面 这小子不会送她什么礼物吧 或者做了什么手工 最次也得是帮她写完了作业?
进教室后 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的书桌 一无所有 最后目光扫到了那堆书 她感觉血压“噌”地爆格
土豆居然用了将近一卷透明胶带把那堆书缠起来固定住了 她摸了摸心口 来 深呼吸 不能生气 土豆好像丝毫看不出来她的情绪 又是那副顽劣的笑容 仰着头 自信满满的问 哇 刷子 你要不要这么感动
刷子一周没有理他
土豆跟刷子 总爱聊有的没的 好像总也聊不完
土豆喜欢岩井俊二 喜欢他的情书 喜欢他的关于莉莉周的一切 土豆说岩井俊二是个美好的男人 柔软 温驯 富有生机 刷子说跟你一样? 土豆的头石化 缓缓转过来 一脸惊恐的看向她 口齿不清的哀嚎 姑奶奶我错了 您饶了我吧 刷子笑翻在地 他知道刷子一般夸他的后果都比较血腥
不知不觉中土豆跟刷子有了默契 这种默契形成的极迅速 那时的刷子以为 大概会永远这么默契下去
土豆喜欢看书 哪怕刷子再揶揄他 也还是欣赏他的 他有着刷子认识的男生里没有的干净和炽热 他跟刷子聊电影 聊书 聊许许多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刷子想她一定要跟他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刷子甚至觉得 土豆是她难得的知音 懂她喜欢的日本文学 跟她一块儿矫情 从前从没有人同她这样相像过
刷子是个标标准准的偏爱文学的孩子 她渐渐厌烦了理科生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 开学还未一个月 她萌生了想回文科班的想法
但她舍不得土豆
是了 从前看起来有些冷漠的刷子 现在实实在在的舍不得一个人了
她吞吞吐吐地把想法告诉了土豆 土豆默不作声 刷子也不讲话 两个人就这样缄默了许多天
土豆跟刷子 大概真的互相惦记着吧 可以这样惦记很久很久吧
后来刷子还是去了文科班 土豆不再拦着 刷子知道土豆也不舍得她 十七岁的他们已经明白 知己有多么难得
没有了土豆的日子 刷子依然能平静的过着 哪怕两个班只是相隔几个楼层 可仍是觉得换了人间 每每因为小事而触动 看电影时看到了喜欢的台词 又或是书里的只言片语有了共鸣 刷子已无人分享
某天晚自习 刷子吃完饭回来 看到桌上摆着一本岩井俊二的《情书》刷子连忙环视四周 她知道这是土豆送来的 她有点想哭 或许他人会嘲笑她脆弱 说她矫情 可只有她懂得 究竟是失去了太多太多
刷子虽感性 却是个现实的人 哪怕她那么相信自己会跟土豆永远默契 但她也比谁都明白 距离和不同的生活 会让感情降温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书 里面夹着一张土豆写给她的纸条
后来?哪有什么后来 土豆和刷子像两条相交线 离彼此的生活 越来越远 刷子在文科班认识了新朋友 土豆呢 她没上过楼 也没有问过 似乎那一个月 只是一场梦
过了许久 刷子因为一些事难过 她好像很久没有那样难过了 她犹犹豫豫地点开土豆的对话框 同他讲述 土豆回他 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一直很欣赏你 刷子愣住了 她感动 也心寒 土豆还是会安慰她 但他依旧跟她再无默契
默契是什么 步调一致 行为一致吗 是 也不是 在刷子心中 默契是滚烫的惦念 是实实在在踏入你的宇宙 而土豆 早已经离开
从那以后 刷子再没有联系过土豆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活在自己的生活里 明明相隔不远 却像是千万重山
太多的人离开的毫无理由 没有争吵 没有构陷 什么也没有 可是这样的离开 才最是无法挽回
刷子也一样 觉得莫名其妙 也常会遗憾和神伤 但她明白 霸王龙小分队 生命中再无 刷子此后再也没有遇到过像土豆的人 跟他坐同桌的那个月 才让她感觉到青春的原貌 干净的不掺有任何杂质 干净的如同仲夏夜之梦
而梦醒了 一无所有
许多年过去 冬日的某天刷子逛便利店 拿了一瓶草莓牛奶 付账离开的时候 她愣在门口 打量着手中粉红色的瓶身 苦笑了一下 原来人真的会变 她开始喜欢草莓味了
土豆呢 是不是还在讨厌草莓味 还是跟她一样 丢弃了许多从前
回家的路上寒风刺骨 刷子瑟瑟发抖 手中的牛奶瓶温热 她掉了眼泪 往日种种登时浮上心头 她想到那个晚自习桌上的那本《情书》 书里夹着的那张纸条 纸条上土豆的字迹:
“你好吗?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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