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别人就都说着哩,吳秀丽这人真的可心毒。”
搬迁到移民区之后,英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多走几步路就感觉上不来气,嘴唇都会变紫。一个人居住在院落中间搭起来的彩钢房当中。一间白色的彩钢房,下面用几片碎砖垫了起来。一扇单层玻璃窗户上结着一筷子厚的冰块,门已经变形,像是被锤子敲碎了耳朵的四边形。几块破布缝成的门帘随着这冬天的风摆摆嗒嗒,上面绣着一朵向日葵,也早已经耷拉着脑袋。
“至于房间里面,就放着一个木头桌桌子和一张破烂的铁床。做饭自己就用一个尕电锅子,下个面啊熬个粥什么的。”
从英华生病以来,每天早晨都会经过老人常用来消遣时光的南墙区域。
“今天又输药去哩吗?”老人们问。
“不输不行啊。”英华干得脱皮的嘴动了动。说完头又转向前方,有一步没一步的挪动着身体。
“那你儿子啥时候回来,你都这样了,不照管下嘛?”
英华低着头,并没有回答。
她有一个儿子,只有过年回来一次,过完年之后便外出打工挣钱去了,英华早已经知道,生病这么久,有多少次都是自己挣扎在濒临死亡的边缘。至于儿子,多了连个电话都不会打过来。儿媳确实在家,住在新装修好的一间角落的砖房卧室内,做饭也是各做各的,从不会来自己那个被嫌弃的彩钢房内。
“那吃饭怎么办啊?”我问。
“有时候自己就用那个电锅锅下个面,有时候就一起聊过天的老人们再带过来点饭,有一顿没一顿的耗着剩下的日子。”
可是实在是难以用双腿挪到诊所了。
“等老人们有一天发现田英华没有经过南墙的时候,就去彩钢房看她。结果发现她双手抱着铁床的边缘,跪在地上,头耷拉在手背上,早就死去了。”
老人们于是找到吴秀丽,见她才刚起床,惺忪着眼睛,给她说英华早已经死去了。吴秀丽听完后说道;“还不是装的么,昨个下午我都听着好像做饭着哩。”老人们说:“你不信自己看去,我们不会再进去了!”摇摇头,叹息着走出了院门。
吴秀丽进去叫不醒,身子骨早已经变硬,像一个蜷缩在床边的球一样。打了电话给英华的当家子侄儿,侄儿又打电话给吴秀丽的儿子。
“你猜她儿子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我问。
“‘死就死么,你们看着办。你们抬埋也好,你们煮着吃也好,我是不会回来的。’就这话么。”
我扶着头侧卧在床上,听完这句话不仅打了个冷颤。窗外的风还在啸叫着,春天已经来了。
2022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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