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差之间》系列四)
第二天,车按时到达,陈柔靖带着医疗队上车,车里还是一样的安静;如果非说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十五与十四的区别吧。车辆发动,陈柔靖向后看了一眼,树木一排排在后移,苏华真的被抛下了。
回到医院,一切和往常一样。
她们被安排在医院的单人间作为期一个月的隔离,闲来无聊,陈柔靖开了手机,这次没有任何的消息提示。手指无聊的来回翻动,注意到了江韵三个月前的一条消息。
【最近睡眠怎么样?】
陈柔靖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回复一下。
【一切照常,依旧睡不着。】
没想到,对面回消息很快,这场跨越时间线的对话开始。
【听说你去执行任务了,江以让我联系你,一切顺利吗?】
陈柔靖倒吸凉气,三个月前,正好是谎言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她有预感,会出大问题。
【我和他没关系,要有也是同窗的关系。】
对面没了话,陈柔靖关了手机,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天花板,白晃晃的让人害怕;脑海中莫名浮现一句话:“队长,你怕吗?”这句话每天都在耳边重复,她自嘲的笑笑,总是在空无一人的隔离房间自言自语:“不怕是骗人,但是我就不知道后悔算不算是害怕的一种。”
一个月时间过去,医疗队隔离期结束。
她没去找苏华的弟弟,不知道该说什么;暗中知道小朋友过的还不错,见面的事情可以缓缓。
又是一个月,陈柔靖还是重复着和以前生活一样的频率。她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远,是自己用工资买的一套大房子,三室一厅,带着小花园。从小家的氛围就让她恐惧,长大后一直寻求这种安全感,就只能寄托在很大很大的房子上,可以安慰自己,是家的感觉。
正常的一个晴天,陈柔靖行驶在公路上,准备到医院上班。这条路没什么人,今天却格外的拥堵,她随手打开路况新闻:寻求新华路附近的医生......
她把车开到附近的停车位,下车走过去。事故地很容易被发现,一群人围着议论,如果还不确定,可以随手抓一个人来问,绝对会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说不定还能得到比警察还详细的家长里短。
她拨开人群,蹲在受伤者面前。是一名男性,头部遭受重击,伤口正在不停的冒血,她跪在地上进行简单包扎,“马上打120。”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周围的人意识到严重性,都拿出手机拨叫。
陈柔靖一直待到救护车来,和医护人员交接,刚转身想走,注意到衣服上沾染的血迹,一件白色毛衣,面积不算大可也不算小,本来准备穿它去见江以。
正好,有借口不去了。
到了医院,路过急诊室,从极度嘈杂的声音中辨别出了一个名字:周遇京。她抬眼看向声音的方向,正好看到了路上救治的男人。她走过去协作医生进行情况说明,男医生笑着说:“我刚要说,路人包扎手法很专业,原来是陈医生。”
陈柔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随口说了一句:“正好路过。”
插曲很快过去,科室主任突然联系陈柔靖,让她去会议室开会。她不明所以,到会议室之后,发现有很多的媒体,正好台上院长在介绍病毒的相关情况,从讲话中可以知道,这次小规模的病毒爆发控制时间早,因此没有波及到很多人;也因为处理妥当,已经研发出了具有抑制作用的新药物,病毒持续时间保守估计在三个月内清零。
看到陈柔靖进来,院长抛开稿子,特意强调了第一批医疗队的卓越贡献。随机让她上来答记者问,一番简单介绍后,她站在台前,一个女记者拿着话筒走近,语气落落大方,还带着稍让人不怎么舒服的自豪感:“陈医生你好,听说此次医疗队成员并非是全员到齐,请问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陈医生你好,请问你是怎么看这种病毒死亡率极高的事情?”
“陈医生,这次的医疗任务说实话怕吗?”
这些问题陈柔靖听见了,没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态度一如既往的冷:“下一个。”
“陈医生你好,我是辰安媒体的记者,如果是您来给这次病毒命名的话,您会叫它什么?”一道干练的女声响起。
“末日,取生灵涂炭之意。”会场沉默,她礼貌道谢,走出了会议室。
出了会议室,不知怎么走到病房这里,昨天特意找了路边男人的登记信息:306病房。她轻声走进去,病人还没醒,检查了基本情况,一切正往好的方向走。桌子上有他的身份信息:周遇京,军人。
信息登记的很简单,是出于保密的原因,对她来说,理解到这个程度不算难。
她很快退出了房间,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辞职信早在隔离期间就已经发给有关部门了,审批也下来了。
一切都在变好,只有她停在回忆里踱步。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辞职是对所有人都负责的结果。
三天后,陈柔靖拉着行李箱出现在高铁站,走的很决绝,甚至想过不回来了。试着一辈子过漂泊的日子,在哪里闭眼就在哪里扎根。
目的地是她爸爸的老家:枫城,也是家对于她的最后一次概念。
车厢很安静,脑海里熟悉的风景逐渐搭建起儿时的童年:小时候,爸爸总是让她坐到肩膀上看远处的云,告诉她人死以后会变成各种形态的云,没什么值得困扰的。妈妈那时候很温柔,会尊重她各种新奇的想法,一家人结伴出游是常事,每一次都很开心。记忆里他们很少吵架,永远都是和睦的气氛。
不知道因为什么,结局变成了不如人意的样子:七岁的时候爸爸服农药自杀,同年妈妈改嫁,十七岁报考医科大学和家里决裂。
到达目的地,找到了曾经的旧房子,简单收拾了收拾,准备在这里定居。房子不大,是个两层的小复间,院子里有爸爸曾经为喝茶做的水建筑,夜里能听到潺潺的水声;无聊的时候拉开门坐到门框上,自然的一切都是风景。
黄昏下,她看着远处的云,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煮一壶清茶,一缕缕细烟飘摇上升。
日子过的很慢,也不需要承担大幅度的悲欢离合,时间好像真的游离在生命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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