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删微博关注中看到了一个名字,里面有一些照片,让我的心重新感觉到了重击的力量,这几乎是第一个进入我灵魂的女人,我们之间有一种非常实质的非肉体间的关系,我很确信这一点,因为她跟我讲过,我自己心里也这么自知着。
很难以想象会有这种关系,我们甚至连说话的次数都不多,但只要一见面,就互相看到对方的眼神,她瘦削的脸上的那个大眼睛,她说不上漂亮,但很白净、很有主见,甚至执拗。我那时走路很快,到现在也一样,我不知道任何关于情爱的知识,对于她的主动表白,只觉得心里没谱,也许是不够勇敢,也许是不懂。
我们的初次见面是在一次喝早茶的时候,她跟我同一个高中,比我低三届,考到了同一个大学,她第一次出远门,到西安上学,居然不用父母送,而是直接跟我走,大概就是在那次喝茶的时候确认下的眼神,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中渗出的对我的仰慕,我不知所措,只好装作置之不理。到了学校,我带着她到处逛,她显得很雀跃,要看这看那,到了饭堂,又要买这买那。
后来,我跟她一起在饭堂吃了一个面,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相处,我还记得那是一个比现在还要热的夏天,我几乎汗流浃背,只是低头吃着,她莫名其妙地跟我说了一句,要去买内衣。因为她没带够。我的汗出更多了,我只好带着她去超市,然后一直逛到晚上。
因为她是新生,宿舍在另外一个校区,必须赶回去。我提出要送她回去,她说不用,但好像没怎么坚持,我也没怎么坚持,就这么放她走了,其实我应该送她一下,只是,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一点关于情爱的概念,我只是看到了她瘦骨嶙峋的手,就觉得不舒服,就放弃了亲近的欲望。
到了第二天,她给我发了“她喜欢我”的短信,我没回,只是给她打电话,她没接,然后我就打到她宿舍,想约她出来,她不愿意,她说她怕,大概,她真的怕。其实,我也怕,但是我被本能驱使着,要给她打电话。既然她不愿意出来,我也不再坚持。
大家互不联系过了好久,直到有一天,我去学院上课,楼道内,我居然又见到了她,她背了一个大包,显得行色匆匆,我问她干什么,她说没什么,这是她最惯常的口头禅。当时,我头脑中闪过了“她不会来找我吧的念头。”
后来证明,这一念头是对的,她真的来找我,只是她怕,然后她又跑了。
在一个城市里,一个学校里,就这样音讯隔绝了几个月,直到“非典”,那时候人人都被关在了宿舍楼里,不能出去,只能靠打牌过日。一天,宿舍电话响了,我下铺的兄弟去接,接了之后把话筒给我,说是你师妹找。我说你怎么知道她是我师妹。她自己说的。我战战兢兢地接过话筒,因为没有预备说什么好,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了。
喂.....
我很害怕。
怕什么......
怕就这么真的隔绝了,见不到你了。
我的眼泪彪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后面我一直攥着话筒,好像说了很多话,但至今,我一句也记不起来了,反正聊了很久。
那一次后,我们也没见面,只能打电话,因为“非典”,直到放假,我们约好坐同一趟车,那是春运加开的车,绿皮慢速终点站是广州东,我们坐在了一起,一共31个小时,却像是31分钟。晚上,我困了,就趁着她上厕所之机,歪了下来,居然垫着她的黄色的大包包睡了,我醒的时候,只见她趴在我的前面,屁股垫着行李箱,我没敢吵醒她,就没动,坚持着,到了广州东,那是又一天的凌晨四点,没有车去省站,两人只好在冷飕飕的候车室里寻了个靠墙壁的位置,靠着,等天亮。那一次,是我们单独相处最久的一次。但是几乎没发生任何的肢体上的接触,只是呆着,聊聊天。
后面的事我忘了,我只记得在家的时候,她盛装打扮了,为了见我,但是我却极其冷漠,不知道为什么,我故意不理她,但余光还能瞥见她的脸,像一块纸板,她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也搞不清楚。
就是因为一个寒假不见她,就丧失了恋爱的感觉,在我看来,爱的感觉似乎会熔断,不见了就没爱了,我真的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我之前的人生是肤浅的所谓理性人生,对情感不屑一顾,现在回顾头来想,有这样的举动大概是必然,我必然要失去爱情的,因为这是我属于自己的自成目的的人生,就像夜莺唱歌就是唱歌,而不是为了谁或者自己想听而唱。唱歌是它的自成目的性,而我,我拒绝恋爱就是拒绝恋爱,而不是为了谁或者自己想拒绝而拒绝,拒绝恋爱是我的自成目的性。这是一个极端悲剧的时常会割裂我心脏的伤口,我几乎回避一切关于男女情爱的事物。一旦避无可避了,就会撕心裂肺地后悔,陷入悲痛。但这没办法,这是我从拒绝了她的盛装打扮那一刻起就决定了的。我们这样算是分手了吗?搞不清楚。
后来,她的一个挚友打电话给我,把我狠狠地臭骂了一顿,我只是嘿嘿地笑,一句也没有回应,然后心安理得地去图书馆,读莫名其妙的书,这一点极大地锻炼了我的阅读、抓取信息和提炼综合的能力,这为我后来成为单位写手打下了基础。但是,这个拒绝恋爱这一自成目的性无关。
毕业后,我回家乡,成了公务员,专门写材料。她去了北京,到了记者,我们在Q上还有联系,但从未打过电话,直到毕业后的第二年,她回来,主动约我去红辣椒吃饭。我那天刚好随领导下乡,回来晚了,见面的时候,她已经坐着了,打扮得跟漂亮了,至少衣服化妆是高级货。我脑袋一片空白地凑了过去,居然也聊了几个小时,后来还一起看了电影,我不知道怎么定性这一段时间。
饭后,我只记得,我想抓她的手,但她一直拎着包。我只好走着,她说不用送,但是我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没让我送,现在好歹让我送一次。她抬起头,不置可否,我跟着她走,直到她家的楼底。
好了,就这样吧,我要上去了。
我无话。
她转过身,瘦削的身体比以前优雅了很多。
我知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
有的人,如果注定要拒绝恋爱,那就不要逆势而为了,你永远无法确保你此刻的决定绝不会让你后悔,因为你就是在岔路口迈了一下脚而已,你注定是要迈向这边的,自成目的性,好一个自我安慰的词,但这是必须的,否则,迎接你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洞,谁都回到以前,只能忘记或者重新解释以前,让现在的自己好过一点,仅此而已,万恶的哲学和多愁善感!
有时候,我想,如果别读这么多书,像以前那样,做个肤浅的理性和实用主义者,那多好!做个愣头青,那多好。
但我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不要用现在的博学、通达、敏锐、勇敢来否定过去的人生。如果这样做,那是对自己的不公平!那是对自己争取幸福机会的剥夺!那是重新将人的本体论的颠倒,存在、出场、再解释,而不是用解释来否定出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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