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夺位
莫妖颀长的身影顿了顿,回首的同时,转身飞速将剑架在蓝伶的脖颈之上,眸中抹过一丝倨傲,将剑向蓝伶逼近了几分,剑刃已入脖颈,血丝隐隐渗出。
角星擒着白柔的手不禁一紧,短剑刺入白柔的肉里,几颗血珠在白柔姣白的皮肤上滚落,角星眉心一拧,眼风迅速扫遍四周,还有五个身手了得非比寻常的人藏匿于阴影处,对面拿着剑的人也深不可测,一旦动起手来,她并无胜算能将师父救出。
只能将希望寄予手上的白柔!
莫妖盯着思绪重重的角星,双目暗动着精光,眉宇间似是一喜,阴森勾起唇角:“你猜我们谁最狠心?”
白柔一颤,泪眼涟涟地看着莫妖,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似是轻雾一般吹吹就散了。
角星感觉身前一人的颤抖,便知手上的人质无足轻重,但仍冷冷盯着乖张的莫妖,一动不动。
莫妖眉梢一挑,凝视着角星冰冷的眸子,神色缓和地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好了。”轻轻一顿,继续说,“拿你的命来换你师父的命如何?”
角星深锁的眉微松,冷声说:“你可当真?”
莫妖似笑非笑,收起剑将蓝伶向前一推:“这样可显诚意?”
蓝伶腿上一软,跌坐地上,猛地吐了一口黑血,浑身无力地向角星摇了摇头:“暗器有毒!”
角星眸光一紧,将欲收的短剑又重新指着白柔,厉声说:“好个卑鄙小人,居然用毒!”
莫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捏着蓝伶的下巴将瓶中之物倒入她口中,抬首对角星一笑,说:“这是解药。”
角星看着莫妖的笑容顿时一怔,记忆里翻滚着陌生却又熟悉的场景,却怎么也看不清楚人的面容,只瞥见那一抹满不在乎的笑,角星微微蹙眉,额角突觉疼痛,咬紧牙关观着战斗一触即发的形势。
蓦地,一抹黑影转瞬飞至莫妖身前,将他与蓝伶分开,剑锋如流星般刺去,杀气直奔莫妖心口,莫妖全力跃起,剑刃贴着胸口飞过,却将胸前的衣领削掉一块。
角星扔下白柔,跳至蓝伶身边,充满戒备地护着蓝伶。
莫妖冷眉一蹙,闪身接住白柔,抚着胸前风中摇弋的碎布,唇畔浮起阴鸷的笑容,柔柔对着角星道:“你的命,我来日再取。”便抱着白柔飞身离去。
角星看着消失在黑夜里的莫妖,胸中涌动着不明的情绪,不知为何,她好似见过莫妖。蓝伶倏地吐出一口鲜血,角星来不及多想,为蓝伶搭脉查看伤势。
徵辰看着火光冲天的落雪阁和一身鲜血的蓝伶,大为恼火,浑身的怒火汹涌着骇人的力量:“师姐,照看师父!”说完,便冲进落雪阁。
从脉象上来看,蓝伶除了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虚浮,并无中毒现象,角星深嘘一口气,凝眉想莫妖为何这样轻松就将解药给了她。
过了许久,一身乌黑的徵辰走了出来,身上的黑衣被大火烧掉好几块,赤裸的手臂上出了几片大大小小晶晶亮的水泡。
但羽落并不在落雪阁内!
徵辰双目赤红,懊恼不已,不应为了让羽落避开他与蓝伶的刀光剑影,而将羽落推至他一时疏忽的另一场灾难,此时,羽落毫无抵抗之力,会在哪里?
墨色的天空上,挂着一弧淡淡的弯月,山风一吹,林子簌簌而动,泉水泠泠流淌,叮叮咚咚,一抹青色时而停下歇息,时而哼哧哼哧向上爬,仔细一看,这抹青色的怀里还有一个熟睡的女子。
青衣气喘吁吁地坐在石头上,擦了擦汗,扶了扶怀里熟睡的羽落欲哭无泪,她比羽落大不了多少,身形除了平日里贪嘴稍微多长了些膘,其他并无差异,所以,抱着羽落有些费力。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二公子让她们安生待在落雪阁,可是,为何与阁主在落雪阁不远处动起手来了?好不容易不打了,又跑来一个诡异的黑影,将阁主刺得浑身是伤,重要的是,落雪阁居然着火了!还好她在二公子与阁主打斗时,担心二公子有异心,偷偷将小姐背了出来,不然,得烧死在落雪阁啊!
青衣焦急地挠着头发,看着山下有好几处火光四起,浓浓的烟雾直冲天。
山下貌似来了许多不速之客,二公子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宫月小姐为了明日的喜事出岛迎接宾客了,大公子被囚禁,能靠的,就只有角星小姐了。
青衣眯眼一咬牙,抱起羽落站起来,继续向上爬。
嗯,还是先躲起来吧!
角星和徵辰将蓝伶移至后山上的一处山洞,一路上,古兰乐阁的弟子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路旁,或死状惨烈,或一刀毙命,或中毒致死,看得出来潜入梨花岛的不只是一派人。
古兰乐阁是杀手组织,平日里欠下的血债数不胜数,得罪的人不计其数,但是迫于他们是第一杀手组织,高手云集,实力雄厚,还从未有过大规模的复仇行动,即使有人复仇,在召集天下高手的同时,古兰乐阁也会收到消息,防患于未然。但是,这一场蓄谋已久的战斗云集了天下无数闲散高手却悄无声息,古兰乐阁没有收到丝毫情报,难道阁内出了奸细?
阁内可以广泛接触到外界的只有蓝伶,还有商逝和徵辰,商逝负责的是与雇主和各路英雄交涉,情报方面一向都是徵辰在负责。
蓝伶盯着徵辰越来越严肃的神情,心里顿时觉得寒冰刺骨,看如今这状况,与徵辰脱不了干系,徵辰这些年来暗地里私自笼络了不少武林精英,一心想要杀了她毁了古兰乐阁为他母亲报仇,可是,今天的局面即便有徵辰的几分力量,但罪魁祸首并不是他!
蓝伶痛心疾首,朝着想要出去找羽落的徵辰跪下来,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他,颤巍巍地说:“徵辰,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你救救古兰乐阁的弟子们,你的人定未走远。”
话毕,徵辰一顿,并未回头,也未回答,便走出去。
角星扶着蓝伶站起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蓝伶,似是询问那句话的意思,蓝伶苦涩地握了握角星的手,道:“我这一生造了太多的孽,却让那些古兰乐阁的弟子们替我还,为师实在不忍心。”
角星冷淡的面容微微透露些许温暖,俯首对蓝伶说:“师父收留抚养我们已是恩德无量,徒儿将誓死捍卫乐阁。”
角星平日里对一切都冷冷淡淡,但在五个徒儿中是最纯粹的人,冷淡的表面下,对古兰乐阁付出的感情不比其他徒儿少,蓝伶柔和一笑,抬手整了整角星耳畔的碎发,柔声说:“星儿,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要好好保护乐阁,为大局着想,好吗?”
蓝伶很少这样温柔对待角星,角星不禁心里一暖,赶紧点头,就像听话的女儿听从母亲的教导一般。
“去帮徵辰找落儿吧,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蓝伶摆摆手,示意角星出去。
角星颔首,转身离去。
待角星走远,蓝伶的眸光里猛然少了柔和,多了阴冷,冷声说:“商逝,出来吧。”
商逝从阴影处缓缓走出,一角白袍随着涌进洞内的山风猎猎而动,沉默地站在蓝伶身后一动不动。
良久,商逝面无表情地说:“师父,退位吧,这些高手是我聚集的。”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接着说,“白柔是唐门西门主的女儿。”
蓝伶突觉心绞疼痛,抬手捂着胸口,触手却是一片冰冷和湿汗,淡淡问:“你何时起了夺位之心?”
“就在你确定徵辰为下任阁主之时。”商逝脸上一片哀伤。
蓝伶心中一凛,却面不改色地说:“哦,你是如何得知?”
“师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上次徵辰受伤,你趁机将毕生功力传于他,自己却所剩无几,不然,今日你如何会伤得如此之重?”商逝走至蓝伶面前,逼问,“若你没有确定他为下任阁主,为何冒着生命危险将功力传于他?”
蓝伶捂着胸口轻笑,若无其事道:“你既知我将毕生功力传于徵辰,那便知徵辰的功力远远在你之上,你就不怕徵辰阻止你夺位,再登上阁主之位?”
“你认为,”商逝惨笑,“徵辰会为了阁主之位,而抛弃落儿?登上阁主之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前阁主!”
蓝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连摇头:“没想到我蓝伶做人做得这样败,今日之内,居然有两个徒儿都想让我死。”蓝伶呵呵笑起,洒然地伸开双臂,对商逝说,“动手吧。”
商逝举掌运力,毫不留情地全力向下劈去。
一声巨响在山洞里炸开,大小不一的碎石到处飞溅,蓝伶身边的石头被商逝一掌击碎。
商逝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蓝伶,负手而立,浑身散发着威慑世间的霸气:“这一掌,还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从此之后,我与你永不相欠!”
蓝伶轻叹,今日之内,两个亲手养大,亲手教导的徒儿都想取她性命,却又都手下留情,是她教导无方,养出了两个软心的杀手,还是因为她做人做得太好了,他们都不忍痛下杀手。
“你教导过,不成屠夫,便成羔羊,我想要变强,就必须这样做。”商逝神色复杂地望着洞口,片刻,提步走出山洞。
留下蓝伶一人哭哭笑笑,无声感叹。
火势越烧越大,整个梨花岛都变成了火海,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
梨花渡的渔民们已有三三两两起床耕作打渔,望着远处水中的火炬甚是惊恐,怕是天火降临危害人间,急急跪地参拜天神祈求保佑。
许是天神庇佑,在鸟儿的一声脆鸣打破黎明之时,天空下起了微微细雨,一滴露珠愈积愈重,最终沿着花茎落下。
“这是怎么了?”羽落看着山下烈火连天的古兰乐阁,扭头问哭得稀里哗啦的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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