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爷爷

写给爷爷

如果您还在，下个月就是您88岁生辰了。

时间是容器，回忆是载体。

记忆里，您牵着我的的大手掌，拄着您的拐杖，带我走过村口边的池塘，从路边那户人家小店里拿给我的糖果。

17年了，17年的春夏秋冬。

我再没有吃过像您腌制的芒果那样味道的腌芒果。

我再没有吃过院子里的柚子。柚子树被砍了之后，一直没有重新长。

您以前的房间变成了厨房。记忆里您书桌上的老花镜和姑姑寄回来的信，像是一张泛黄相片。

母亲说，村里的人说哥哥像您。

如果哥哥有您的睿智，或许，前两年父母亲身上的担子会轻松些。

小时候清明节您带父亲，叔叔，哥哥和我走过的小路，如今我已经不记得了。

您以前退休后帮村里人看守的鱼塘，现在那块地依旧没有被动，只是您住的那个小木屋已经没有了。

爷爷。

如果，您还在，会不会好一点呢？

爷爷，那年夏天，我刚满8岁。

我没有一场葬礼的记忆。

母亲瞒着我和哥哥。

秋天的时候才跟我们说。

再见您已是清明，山岭上的墓地。

父亲，叔叔整理墓地，姑姑烧着纸钱，奶奶倒着酒，念叨您。

爷爷。

世间万物都有属于它的生命历程。

生老病死，生离死别，好像是一个人必经的过程。

我现在对于death，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恐惧了。death似乎很简单，而生存才是最艰难的事情。

我以前没有想过，会和一个人分开。

我知道世事无常。我猜可能会有好多东西会把我们分开，比如意外里面的车祸，飞机失事，火车脱轨，但是我坐这些交通工具都没有发生过事故，就算地铁遭遇慌乱，我还是会紧紧抓住我的背包，看着安全出口的方向。

我没有猜到最后把我们分开的，是，时间。

是隐藏在时间里面的，一些东西。

但是我总结不出来是什么。

直到我看到母亲与外婆的相处模式，我恍然大悟。原来我曾经也是如此地对待那个人。但是我身处其中，我看不清自己。

我长成了一部分母亲的样子。

长成了我讨厌的样子了。

后来我一个人接连走了三个城市。

开始了一场所谓的，颠沛流离。

过着就算我在外面be dying，也不会有人知道的生活。

过着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的绝望。

只是从来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只是因为长的安全而没有遭遇过危险，

只是看到火车站地铁站的行骗司空见惯，转头就走，

只是眼睛上的麦粒肿又复发了一次。

只是看着外面台风天就莫名开心，跑到雨中漫步。

您知道吗？

我后来见到和当年叔叔很像的人，他们在餐桌上抽着烟，喝着酒，谈笑风生。有人身上有当年叔叔的味道。

您知道吗？

我后来很幸运进到一个公司，遇到好多人，前所未有的开心和快乐。

2018年我长到当年姑姑的年纪了。

母亲像安排哥哥相亲一样安排我。

母亲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好像一直都不会长大。一直不肯定我，不支持我，不相信我。

在这样的环境中，等到了25岁，好像可以打包嫁人了。

我仿佛是个促销产品。

前几天我跟父亲母亲说起去年失业期的事情，说我当时一个人在山顶上哭泣，那种无助感，让想起了那年哥哥初中辍学之后一系列的事情。一些我隐瞒没有提起的事情，一些我掩埋的伤口被放在父亲母亲面前。

隔着这些年的岁月。

一个个结。

然后，后来就像以前我跟母亲吵的架一样，没有结果。

没有改变。

没有相拥而泣。

好像说了和没说一样。

只是我可以原谅以前的自己了。

那一个个当时的自己。

我也可以原谅那些没有回复的信息和失去的联系。

因为没关系了，不重要了。

我还是等到了，

有人对我说，没事的，要争取自己的幸福。

有人对我说，不畏过往，不惧将来。

我还是可以收集到一个个拥抱，在寒冷的时刻，点燃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