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籍自幼丧父,是母亲独自将他抚养成人,因此他对母亲特别孝顺爱戴。但母亲亡故时,他正和别人下棋。对方示意停止,阮籍却铁青着脸不依不饶,声称一定得有始有终下完才行。等下完棋,他痛饮了两斗酒才彻底放声大哭,直至吐血数升。
几天后母亲下葬,他又吃肉喝酒,才与母亲遗体告别。一见母亲遗体,他再度放声大哭,吐血几至昏厥,身体也急剧消瘦不成人形。
但奇怪的是,司马昭似乎对此不以为意。这不,母亲谢世不久的一次宴会上,阮籍照例旁若无人地大酒大肉,一位名叫何曾的官员在司马昭面前谗言此举有违孝道,该严惩等等,不料司马昭白了姓何的一眼,说:你没看见阮籍悲伤过度而身体虚弱么?身体弱,吃点喝点咋了?你不能同忧,啰嗦些啥?
俗话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母亲的离世,对阮籍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但他一开始愣是将悲痛深藏于心,表面上作出蔑视礼法的非常之举,实质是对当时虚伪的道德宗法进行的绝地反击。
由此联想到我一周前刚刚仙逝的老母亲。
半年前,娘不幸摔断了右股骨胫骨,接着又中风瘫痪了。尽管我们姊妹兄弟六个尽了最大能力服侍照应,她还是溘然离开了我们,时间是2022年9月14日凌晨1点18分。
六个月中,娘丧失了语言以及吞咽功能,并得了严重的褥疮,受尽了病痛的折磨,过着生不如死的灰暗日子。所以,说心里话,她的走是一种解脱,因为,天堂不再有病痛,娘进入了极乐世界。
我一向以为,父母在,我们子女必须好好孝顺,而不是等人亡故了,搞那些表面上的排场大张声势遮人耳目。因此,当道士、和尚提出要大办礼仪时,我坚决拒绝了。我跟他们说,生前尽孝理所应当,死后,除了必要的程序,其它一切从简。
七年前我父亲离世时,我一度哭得站不起身,这次,我只让泪水噙在眼眶,没掉下一滴。那刻,我就想到了阮籍,想到了他丧母之际怪诞言行后的心痛欲裂。
哭母天经地义,但我没想到的是,阮籍第二次哭泣,则是因为一位不认识的军人的女儿。这位女孩,才貌双全,尚待字闺中,却不幸染疾身亡。
那次,阮籍得知消息,匆忙赶去,在灵堂,在众人纳闷的眼神中,竟然嚎啕大哭,直到自己把满腔的悼亡之情宣泄完,才悄然离去。
很显然,在人家觉得近乎荒唐的哭丧声中,阮籍自有他的一套逻辑思维。那就是,任何生命都值得珍惜,何况是年轻美丽的异性?
阮籍没事时喜欢驾着木车四处游荡,车上始终载着一坛酒。不论路途多少荆棘坎坷,他只是信马由缰一路前行,直到前方无路。无奈调转车头之时,他常常泪流满面,哭嚎出声。哭够了,换了条路继续走,再次路断,他再次嚎啕大哭。
无论怎么走,路都有尽头。就这样,木车在路上颠簸着,酒坛摇晃着,他一路走一路哭,哭得伤心欲绝,哭得天昏地暗,哭得草木变色,哭得山河呜咽。
我想,他是在痛哭自己空有一身才学却不得施展,只能任凭时光飞逝,虚度了年华;他是在哭诉黑暗的社会现实和小人得志的猖狂;他是由此联想到穷途末路的自己,不由悲从心来,才大哭不已啊。
阮籍行动上佯狂放诞的例子很多,后面的文字里,我还会继续介绍,但,就凭以上“三哭”,我们已然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矛盾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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