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沉默了一瞬,“好。”喝令教众罢手,并掏出个小瓶朝铁衣卫扔去。
铁衣卫倒出药丸却不服用,径直递到君惟明面前,“少主身中双倍毒,快服解药。”
“给众兄弟服下,你们合力冲出去。”君惟明见那名铁衣卫怔立不动,他又低喝:“你敢不听我号令?快去!”那人猛一点头,目中含泪。
眼见众人服下药丸,君惟明再也支撑不住,双膝软下欲跪倒,他眼内杀机却突然显现,手中寒星剑猛然挥起。
林渊一直提防着,见此当即挺身后仰,脖子上却已现出一道红痕,鲜血汩汩流出。
君惟明知道再无机会手刃仇人,不禁长叹一声。
林渊忽地使了个眼色,童大海哈哈大笑,“果然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奸诈小人。”一马当先又向铁衣卫杀去。
“大哥,你方才错失良机,如今可是再无机会杀我了。”林渊笑吟吟地负手而立,准备欣赏君惟明全军覆没。
十二铁衣卫有人突发一声吼,“跟他们拼了!”众人豪气顿生,似乎已忘了身中剧毒,人人骠勇如虎。魔教教众纷纷倒下,遇到铁衣卫这般不要命的拼法,恐怕最后也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林渊见势不妙,忽朝屋顶喊一声,“小王爷也该看够热闹了吧,是不是该来帮忙了?”
江辰哈哈大笑,极为开心,“不错不错,今夜我算是见识了玉笛公子的阴险狡诈、言而无信。”说罢轻轻击掌。
瓦片簌簌响动,无数人爬了上来。密密麻麻的利箭伸出,微闪暗蓝幽光,直指院中厮杀的众人。
魔教教众见得头顶利箭无数,皆欲后退,无奈铁衣卫紧追不止。林渊喝道:“不许后退,将他们围起来。”
江辰嘴角勾起,目光冰冷,“放箭!”
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众人周围先是一黯,随即大亮。箭支末端的尾羽在破空时带出耀眼白光,仿佛星雨落下。魔教众人正和铁衣卫厮杀,哪里能躲过密集的箭网。童大海肩背中箭,朝林渊怒喝:“臭小子,你意欲何为?这里还有自己人!”
铁衣卫身上穿有寒铁丝甲护体,但臂腿仍被射穿。君惟明大惊起身,牵动内力,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林渊高声叫道:“不准后退,否则杀无赦。继续放箭,将铁衣卫尽数射死为止。”屋顶飞箭如雨落下,绵绵不绝。
“林兄放心,这些是从神机营调来的弓箭好手,射他几个小小铁衣卫,还真是大材小用了。”小王爷的低低吟笑伴随着飕飕箭声,在暗夜里更显邪魅阴冷。
童大海忽发一声吼,挣扎着提起大斧砍向林渊,“你个心狠手辣的奸徒,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林渊哼道:“不狠心,如何能成大事?”二人随即斗在一处。
魔教教众已无心作战,纷纷挥舞手中兵刃阻隔飞过来的箭矢。铁衣卫几人合力挡住箭雨,护住受伤弟兄,朝自家少主处避退。近得身来,两名铁衣卫上前架起君惟明,奔入后厅跳窗而去。
林渊转身欲追,无奈被童大海缠住,怒道:“住手,君惟明他人跑啦。”他心内焦急,一招“怒焰冲天”将童大海打落院中。正好一片疾箭穿身而过,将童大海钉死在地。
箭如飞蝗,漫天呼啸,于凄清夜色中,众人的惨叫哀号渐渐弱了下去。
深邃天穹为浓云遮盖,眼前夜色茫茫。
君惟明醒来时发觉自己被缚在马上,已不知驰了多久。
铁衣卫沈无从于另一匹马背上抬起头,其脸庞已成黑紫,“少主……赵无庸抢马时……”一阵哽咽,他竟说不下去。
君惟明心中黯然,何止赵无庸,另十名铁衣卫,恐也尽数毙命了,自己和沈无从却不知能撑到何时。
两旁岭道逐渐险窄,只容一人一马通过,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万丈深渊。
凌厉暗器破空而来,马嘶鸣振蹄不已,沈无从被高高抛落悬崖。君惟明心中悲愤已极,体内忽地生出一股气力,挣下马背。林渊已飞身数掌从后方袭来,“大哥撑到此刻还有这般功力,不亲眼看你死,小弟绝不安心。”
山道拥挤,君惟明躲闪不及,生受了一掌,只觉体内五脏六腑似被搅翻过来,不由得脚下虚空。他伸手正好抓到林渊背负的长条形物事,一时间裹带松动,柄轴急转。林渊忙扯住画卷,君惟明则紧拽住另一头,吊在半空。林渊大急出刀,不料君惟明此时身子猛沉,刀锋正好将画卷从中破开,君惟明便抓着半幅残画坠下深渊。
林渊在崖边探头看去,千峰万岩在眼底涌动,再往下一片幽黑,深不见底,只传来似有若无的流水声。
飞速下落中,君惟明好几次试图抓崖壁突出的岩石,手掌被擦得一片血肉模糊,直到他运劲将画轴猛插入崖壁,方稳住下坠去势,此时人已离崖顶有几十丈远。
崖下风起,吹得身侧一片黝黑之物簌然作响。他勉力伸手去探,竟抓到一根粗蔓,于是辗转挪移,顺着蔓藤蜿蜒而下。不知不觉间,小腹内烈烧感渐弱,他不由得精神一振,求生意志愈旺。待到蔓藤尽处,他又换至另一条,反复十余次,又往下去了百余丈,方到崖底。
这几个时辰经历凶险搏斗,数番生死交替,恍如噩梦一场。天渐放亮,数丈外的河岸边,沈无从的尸身俯卧在嶙峋岩石间,肩颈以上没入水中。从如此高空俯身跌下,他头脸碎裂不能成形,汩汩鲜血脑浆在水中漫开,惨不忍睹。
眼看沈无从尸身皮肤呈黑紫色,自己双臂却依旧正常,君惟明暗觉奇怪,借着匕首查看,自己除去眼下和嘴唇仍显黑紫外,各处皮肤却一切如常。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中了双倍毒,为何到现在仍未毒发身亡。
仰头看向悬崖,心念急转,“林渊心思缜密,必要下崖底来查探尸体。”瞧见沈无从的尸身已面目全非,当下便和他换了衣物,并将一只玉韘脱了给他套上。
这玉韘是君家堡堡主专物,代代相传。君惟明心中苦笑,只盼能骗过林渊。他复又在沈无从尸身前跪下,低声念道:“沈三哥,今日不得已弃你尸身于此,他日君惟明定将你入土厚葬,并祭上仇人之血。”
君惟明重重磕了几个头,转身沿河出了山谷,已是饥肠辘辘。道旁有个小茶寮,他入内寻了些馒头填饱肚子,向主人要了套衣衫将血衣换下。
询问后得知,自己已身处杭州城二百里外,君惟明心念一动,此去仙霞岭不过三百余里,快马一天可到。于是他在途中抢了盗贼的马匹,一路朝西南驰下,次日晚便赶到仙霞岭,在岭上废弃的关帝庙内铺些干草,打坐驱毒。
他稍起内力,小腹又开始烈烧,不得已强行运劲将毒气压下。庙外马蹄声响,有两人身法极快,踏入殿内。君惟明正在运功紧要关头,受惊之下一口气岔开,毒素随即上涌,小腹心间一阵绞痛,他口吐黑血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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