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公,在哪儿呢?”
“旁边小区呢,干嘛?”
“没事,提醒你一下,我妈今天不在,记得五点钟去接橙子啊!”
“忘不了,正往那边走着呢,挂了啊。”
“现在已经四点五十了啊……”
“哎~知道知道,拜拜。”
文羽一手捧着着狗屎正急急地走向垃圾桶,另一只拉着狗链的手别扭地摘下脖子上的手机,小斗牛往前一窜,啪!手机摔在了地上。
“我X!八戒!慢着点!”
文羽弯下腰正想捡起手机,突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又是幼教广告吧?”
他看了看手上的狗屎,被捏的有些融化了,他走向垃圾桶,扔掉狗屎,转身发现八戒正踩在他的手机上。
“八~戒~!你是猪吗?!”
八戒坐了下来,憨笑着吐出舌头。文羽赶走八戒,捡起手机,发现手机已经被八戒接通了。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文羽刚想挂断电话。
“是……文羽吗?”
听到这个女孩的声音,文羽脑子翁了一下。
“啊……对,你是……”
“我是小天……”
“哦……小天,那个,好久不见……你怎么……”
“是啊,好久不见……我从你大学班长那要的你的电话,你的声音还是没有变呢。”
文羽拉着狗链的手汗湿了,在裤子上蹭了蹭,八戒又往前一窜,文羽一个踉跄。
“艹!八戒……小天,不是说你,我的狗。”
“哈哈哈,你又养狗了啊。”
“是啊,媳妇要养的,你怎么样?”
“还是一样,弹琴,比赛,演出……听说你都有孩子了,真好……”
“嗯,快六岁了,跟你一样,也在弹钢琴。”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小天,那咱们有空再……”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额,现在吗?可是我现在还有点事……”
“就一个小忙,五分钟。”
文羽拿下电话看了看时间,四点五十七。
“那你说。”
“我明天有个演出,还有一首曲子我还是不太踏实,在犹豫要不要取消它。”
“二号夜曲?肖邦?”
“嗯嗯!”
“你每次都说这首不踏实,但每次你都弹的很好啊,我还记得一次在学校礼堂你弹这首,台下有好几个女孩捂着脸哭呢。”
“那是因为你先听了,我就踏实了……”
文羽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一棵歪七扭八的槐树已经发芽了。
“手机没法听吧……”
“没关系!”
文羽还没来得及答话,啪嗒,手机已经放在琴盖上了,小天一个深呼吸,琴声响了起来,夹杂着嘶嘶声的音符实在是不堪入耳,但即便是这样,头几个音符已经把文羽带走了。
文羽眼前水泥路消失了,他推开一个破木门,走近了一间屋子,这是大学时他跟小天一起住过的一间土屋,屋顶倒吊着一大束鲜艳的干花,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上映出一片扭曲的色彩。一张木床,一张漆木桌子,一个破衣柜兼书柜就是所有的家具。粗布窗帘外堆着高高的草垛,一个歪着的烟囱正冒着烟。
夜曲从墙角传来,那里放着一台立式钢琴,琴身多处都已掉漆,踏板发出吱扭声,琴边上蜷着一只小土狗,头扎进后腿窝。钢琴前坐着小天,这是房间里唯一一块亮色,她的白色T恤太大了,露着半个肩膀,头发还没来得及梳,支棱着,随着音符摆来摆去。文羽渐渐走近小天,看清了她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像是在抚摸海浪。
文羽抱住小天,他闻到一股青苹果味道,小天笑着缩了缩脖子,文羽的鼻子顺着青苹果的味道找到了她的耳朵,双手伸进她的T恤里,探到胸前。
“别,我这练琴呢……”
小天转过头迎接文羽的嘴唇,手继续抚摸着琴键,但轻柔了许多,她的呼吸声随着乐曲的进行越来越强烈。
“看着点路!”
一辆电动车从文羽身边呼啸而过,八戒大叫起来,文羽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路中间。文羽在路边坐下了,手机听筒传出最后一个音符。
“还可以吗?”
“嗯,嗯,挺好的……挺好的。”文羽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把思绪拉到八戒身上。
“真的吗?”
“嗯,当然,一如既往的好。”文羽抹了抹脸,才发现眼泪已经流到了嘴边,“那,小天,祝你演出成功。”
文羽看了看时间,五点零二分,他跳了起来,“那个,我还有事……”
“文羽,我的演出就在北京,周末,你来看吗?”
文羽不答,只是拉着八戒快速走着。
“我这里有嘉宾票可以给你,还有免费晚餐……”
“爸爸,爸爸!你怎么才来?!”
文羽一哆嗦,一抬头,看见女儿挣脱钢琴老师的手朝他跑了过来,他笑着一把抱起橙子,八戒高兴地一塌糊涂,不停地转圈蹦跶。
“小天,抱歉,我去不了,我周末要跟媳妇孩子去野营,祝你演出顺利!”
文羽挂断电话,歉意地对老师挥了挥手,老师也微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爸爸,老师说我新曲子已经弹得特别特别好了,去音乐厅演出也没问题!”
“是吗?这么厉害!是什么曲子啊?”
橙子有点不好意思了,开始乱抓文羽的头发,“二号夜曲。”
文羽愣了一下,使劲亲了一口橙子。
“真棒!回去表演跟爸爸妈妈听,好吗?”
“嗯。”
文羽的头发已经被橙子抓得乱七八糟。
不知火·锅
2019.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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