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小说《家》所想到的外语教育
巴金的《家》描写的是民国初期一个封建地主家庭里几个年轻人的不同思想性格和生活道路。作品取材于巴金青年时代的生活，几个重要角色也能够在他的真实生活中找到原型。在阅读这部小说时，笔者深切感受到巴金对封建礼制摧残生命的控诉，同时也对小说反映出的民国英语教育产生了兴趣。小说开篇就是大雪中觉民、觉慧兄弟俩回家路上的对话。从对话得知兄弟俩正在读外专，老师朱先生以英国小说《宝岛》为教材，并把小说改编成剧本，让学生演出。随后觉慧与表妹琴的对话也提到外专学生下学期准备读托尔斯泰的《复活》，而中学生琴表妹的英文教材是《谦伯氏英文读本》（中译本称《诗人解颐语》）。
为什么民国教育都以原版英文作品作为教材呢？笔者借助相关资料进行了分析。原来这与当时的历史背景有关。民国时期，连年战乱，城头变换大王旗。政府无暇顾及教育长远发展，更谈不上课程规划与开发。这在客观上也为教育发展提供了宽松的文化环境，使教育家依据自己的思想办学成为可能。而当时的教育家大都有西方留学的经历，深受西方文化思想的影响。在这样的背景下，“研究高深学问，探求人文精神”的思想在外语教育中得以确立。另外，当时外语教育的目的主要体现在尽快培养人才，以便把大量的外国作品翻译成中文以启发民智。因此，外语教学的目标更倾向于与具体学科（如哲学、文学、历史，甚至自然科学）相结合，即培养的并非外语人才，而是通晓外语的学术人才。这种教学更重视文学知识中和人文精神，而非语言本身，具体体现如下特点：第一，非常注重基本功训练，强调语言实践而非语言知识体系，尤其强调读写能力；第二，注重学生通识知识的学习；第三，注重文学学习，强调语篇，文化和思想。
外语教育的转型是在新中国成立后。建国后教育一大特点是由精英教育转为大众教育，教育更强调科学、规范，而不是艺术、自由，国家教育部门也对教育做了长远、具体的规划。为此，教材（课程标准、教科书以及相应的教学参考书等）就成为学校教育的中心，成为保证学校基本教育质量的“依靠”和“凭借”，给借用原版外国文学作品作为教材的历史划上了句号。 建国后，尤其是改革开放后，国家经济建设和外交工作急需大量外语人才，需要在各行各业培养一批骨干力量，既包括翻译人才，也包括技术人才。外语教学的培养目标就转变为培养能熟练使用外语的应用型人才。这个时期我国的外语教学也深受苏联模式的影响，引进了精读课，即通过少而精的语言学习，加之大量阅读实践，来盘活整体语言能力。基于以上原因，外语教学的重心自然就由文学知识转向了语言知识本身。当前指向高考的功利性教育以及滞后的高考改革也给这一趋势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任何一种教学方式都是在特定历史时期、特定历史环境下，外语教育为培养社会所需人才所进行的自我调整，当然也都有它的局限性。对于历史经验，我们也不能完全否定，需要进行批判地借鉴。当前教学只局限于教材，不拓展教学资源，只重视语言知识，不重视文学知识和人文精神的外语教学也给我们的人才培养带来很大的弊端。具体体现如下：
一、目前，我国外语教育以培养具有中国情怀、国际视野和跨文化沟通能力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为总目标。《普通高中英语课程》（2017年版）提出：普通高中英语课程强调对学生语言能力、文化意识、思维品质和学习能力的综合培养，具有工具性和人文性融合统一的特点。因此，继续沿袭重视语言知识，忽视文学知识和人文精神的做法已无法满足这一目标的内在要求。
二、当前“唯教科书”的英语教学体现为以书本知识为教学对象，把讲解教材课文作为教学的根本和唯一目的。教材被神化了，被绝对化了，教学变成了教书。而按照章节划分的教材呈献给学生的是小品文或碎片化文学作品。小品文因为文章太短，寓意简单，难以激活学生思维。碎片化文学作品则因为是片段节选，更不能让学生对作品形成整体认识，不能发展深层思维，不利于培养他们的批判性思维能力。长期接受碎片化信息，还有可能使学生养成用孤立的眼光看问题的习惯，最终弱化他们对复杂事物的思考能力。
三、只重视语言知识的教学还容易把英语教学定义为知识点教学。教师忽视语篇的存在，把丰富饱满的课文资源压缩为干巴巴的字词饼干，或者教学仅仅停留在文本逐字逐句，从头到尾，不厌其烦，无所遗漏的讲解上。剥夺了英语学科内在的精神价值和学习过程的快乐，使学生对英语学习产生厌学情绪。
综上所述，外语教学既要重视语言本身，又要关注文学知识和语篇中的人文精神将成为必然。教师在语篇教学时既要让学生理解语言的形式、意义和功能，又要挖掘文本背后的人文思想，让语言真正发挥它的育人功能。在有效利用统编教材的同时，要鼓励学生阅读部分国外优秀的青少年英语文学作品。作品的选择不仅要照顾经典作品，更要重视反映当代社会发展的作品。当然，我们教师自身也要加强语言学素养和基本文学素养的提升，从根本上保障以上措施的可实施性。
2018.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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