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雪

中午从小饭馆出来，发现有扑簌簌的声音，是雪打在羽绒衣上的声音。于是跟朋友说，北京又下雪了。在雪中走，有碎雪随身，鬓角被微雪染白。想起谢道蕴咏雪的故事，谢安问“白雪纷纷何所拟？”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说“未若柳絮因风起”。以前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这个谢道韫确实是个才女，谢朗大概想象力有点匮乏。其实来了北京之后，才发现北地的雪跟家乡的雪相差甚远的。

在老家的时候，总是先有阴阴冷冷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然后天色是阴沉沉的。于是心里就开始期盼着，大概会要下雪了，在书桌前做作业也会格外不安心，心不在焉的跺着脚，时不时跑去看窗外的雨会不会开始泛白。在略带着些欢喜的期盼中，能听见雨声中开始夹杂着小冰粒砸在屋顶、树叶上、地上的噗噗声。于是会趴窗台瞪着眼睛看，看冰粒在窗台的外沿铺起薄薄的一层。然后，扑簌簌的声音慢慢小了，雨慢慢住了，或许还有些雨丝，但你满眼只看到雪花了，晶莹的，飘飘洒洒的在空中回旋，运气好的话，雪会越来越大，你会看见如绒花大小的雪花慢慢抱成了团，成了一朵一朵的，像是弹棉花时弹起的棉絮，嗯，就是谢道韫所说的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感觉。雪总是在夜里悄悄的来，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就会发现白雪覆盖了家后面的山，这时总能听爸爸大声的说，瑞雪兆丰年啊。雪后是孩子们的游乐季，不说打雪仗堆雪人的游戏，便是屋檐水淌下冻成的冰凌，掰下来就是男孩子们打架的利器，还有树叶上雪化掉形成的冰膜，轻轻的从树叶上剥下来，是片树叶完整的样子，晶莹剔透，是女孩子们的爱物。大概是气温的关系，湖南的雪总不能留上几天，到第二天第三天差不多就开始化雪了。化雪的时候满城都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是下雨，又像是上百个水龙头没关紧，在一起漏水。

到了北方，才知道，北京的雪是那么单刀直入，莫名其妙的，就看见天空中有白沫飞舞，一会就大了。站在露天的地方，能看见衣服上迅速的就累起一层薄薄的雪，但却不马上化，拍一拍也就掉地上了。仔细看真的有点像细盐粒，所以想想，谢朗也未必没有想象力，只是他见到的是北地的雪而已。这些年，空气质量越来越差，连带着看雪都是灰呼呼的。

这些天，保姆回家了，孩子去冬令营了，人也犯懒，经常找借口呆在家，听着老歌，像个老人一样，窝在椅子里打盹。在这么个灰蒙蒙的天气里，莫名的想起来家乡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