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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很多事情,大概都可以用到“一回生二回熟”这个词来解释。
阿奇喜欢泡酒吧,而每次来酒吧总会拉着我。
我猜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万一喝醉的时候有人能把他背出去,再找个地方能好好睡一觉。
而这样的“万一”,大学三年我一共经历了六次。
我对他说过,年轻人不要经常熬夜,不要喝酒,也不要醉酒,对身体没有好处。
他想了想,很认真的给我说,你到底是二十岁还是八十岁。
关于这件事,我从没劝动过他,否则应该只有一次凌晨三点背着醉酒的他在酒吧外面等着出租车。
酒吧的音乐很是喧闹,让人一进去的感觉就像是耳朵里面在打鼓,而随着动感的音乐DJ,身体也总会不由自主的摇摆起来。台上的模特和舞者会用她们妖娆的身姿帮助来这里的人享受轻松和愉悦。
阿奇对我喊到,晚上十一点才是生活的开始嘛。
而我在想,会不会有第七次把他背出去。
来这里唯一的一个好处,大概就是能暂时性的摆脱烦恼,扔掉白天生活里捆在身上令人窒息的枷锁,就是来嗨歌,就是来跳舞,就是来摇摆,什么也不管。
如同一颗慢性毒药,时间久了,毒性就深了。
阿奇抬起酒杯对我说,大白,你说,以后我要是在简历上只写一句话,我是一只有梦想的咸鱼,成不成。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按照以往,我们俩谁也不会在这里谈将来,谈工作,谈学历,只有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我很怀疑的问了一句,醉了?
他说,没有,就是想到快实习了,这样的夜晚可能过一晚少一晚吧,就像现在咱俩还能碰一杯。
我突然想到很老套的那句话,人生这趟列车,有人下车,有人上车。
在阿奇心目中,一直有两个梦想。
他给我们说,等毕业了,就去找个饭店,当个学徒,帮主厨递递勺子拿拿刀,熬个几年,也能成为一个主厨。
我们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于是他就换了个说法,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大主厨。
我们说,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旅友。
世界这么大,阿奇也想去看看。
阿奇说他不奢求,能把中国的景秀风景山川大荒,走上一走,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很羡慕那些说走就走的旅行,幻想着一天自己也能背上旅行包,带着太阳眼镜和鸭舌帽,手里拿着一张中国地图,就开始跋山涉水,想去哪就去哪。
羡慕和幻想的意思也很简单,就是做不到。
起码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他不可能无所顾忌,甩掉一身包袱,直接就开始自己的旅途。
人和人不一样,不要去羡慕别人,因为别人的路就是羡慕你也走不来。
如果我是个千万富翁,那就很简单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有后顾之忧。
阿奇念叨了三年。
一边是稳定的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但从不会失业的日子。
一边是刺激的冒险,能真正的让他心驰神往但没有经济来源的日子。
说到底,其实就是现实和理想。
阿奇说,哪里存在什么小天使和小恶魔,会在你脑袋上打架,辩论说,选第一个或是选第二个。
就算有,要么是两个天使,要么是两个恶魔,明明都是你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还偏偏要标上好坏的标签。
每个人的血液和骨子里都有一些不安分的细胞分子,让你在对这个循规蹈矩的世界做出一点点的反抗,证明你曾经也是存在过,只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我看着阿奇眼神中的迷离,拍了拍他,说,别喝了,你不是喜欢去舞池中央跳么,去蹦会儿,累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阿奇说,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
阿奇确实想下去蹦两下,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明亮哥拉了回来。
明亮是酒吧的酒保,也是我们在这认识的一个熟人,要不是和他这个“内应”提前打了招呼,我们怕是连个散台都没有。
明亮三十一二岁的样子,留着胡茬,不高却很壮实,看上去很有精神。
他对阿奇说,忙活了一阵,来你这偷个闲。
阿奇给亮哥倒上酒,碰了一下,两人很默契的喝了一杯。
有了第一杯,就有第二杯。没多大功夫,半瓶酒下去了。
阿奇问亮哥,以后就在这干着了?
亮哥摇摇头,等过个几年,在这哪还能干的动,要是升职了咱再另说。
阿奇问亮哥,要是有个工作给你,你想干啥。
亮哥连犹豫一下都没有,脱口而出,当个律师吧。原来毕业了就想去当个正经的律师,西装革履,一表人才,满肚子装满墨水。
阿奇咕咚一口,把杯里的棕色的酒液一饮而尽,说,亮哥你转变太大,我反应不过来。
亮哥点了根烟,烟雾袅袅,在昏暗浮华的灯光渲染下,满场都像是柔顺飞舞的匹练。
没考上呗,打了几年工,前年感觉这里待遇还不错,就跑到这来上夜班,工资水平也可以,走一步看一步吧。亮哥闭着左眼,吐了口烟。
总会有人问你将来想干什么,做什么工作,要是你说还不知道,就会说你没计划,没安排,这么大都没个目标。
但是谁又能说清将来自己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我说我理想的生活是那样,最后还不是败给了现实?
我端起酒杯,跟亮哥碰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打不准儿哪天来亮哥就成高管了。
酒过三巡,阿奇还是没去蹦上一会。
不过好的是,这次阿奇是搭着我的肩膀走出的酒吧。
晚上的风还是吹的有点冷,我们俩抱着双臂,蜷缩在马路边的台阶上。
阿奇掏出手机,叫了个的。给我晃晃手机,说,这玩意儿真方便,这么晚还能打车。
我说,你应该这样想,这么晚,他们还可以再拉几单生意。
凌晨两点。
阿奇说他像条狗坐在马路边。
我说自己像条咸鱼。
阿奇朝我撇了一眼,说,能尊重一下咸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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