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喜欢养猫,准确来说,是因为家里的老鼠太多了。米缸里、橱柜边、书架上……随处可见的老鼠屎,到了深夜,老鼠会从某个角落冒出来,蹑手蹑脚地顺着椅子脚爬到桌子上、书架上、甚至从床沿路过。
动静太大的时候,惊醒了睡梦中的外婆,她立马学猫叫,老鼠一听到喵喵,就马上吓得不敢动了。它们或许手中正抱着米团在啃,或许三五成群的运送今天的晚餐回洞穴,又或是把我的课本当成磨牙的玩具。总之不管之前它们弄得有多欢,现在就有多静!是该养只猫了!外婆在我刚记事的时候就开始养猫了。
小的时候,外婆和母亲要出去务农,把我丢在家门口和表姐玩泥巴。虽说橡皮泥是七颜八色的,但远不如现成可挖的泥巴多啊!我们可以做一顿丰盛的佳肴,有馒头、有面条、有饺子……我们可以捏一堆陶瓷,有花瓶、有茶杯、有碗瓢……只要你想要的,你都能凭着自己的双手造出来。
表姐走的那些日子,我一个人也玩不起来,纵使做着再美味的佳肴、再精美的陶瓷、再小巧的碗瓢,没有一个欣赏的人,再多的兴趣也是乏然无味。
一天,看到邻居家小姐姐给狗狗洗澡,肥皂泡泡铺满了它的全身,之前蓬蓬松松的毛发经过清水的浸润全部黏在一起、紧贴狗狗的背上,像是用固体胶扒在上面一样。见到此状,心下觉得甚是有趣,便立马跑回家依样画葫芦起来。
我拿了一个洗脚盆,因为我太小,够不起水瓶,就直接用水瓢在缸里舀了一些水倒在盆里,从洗衣台取来了肥皂,从桌子上拉下抹布,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轻轻地将来我们家才一个月的小猫咪,两手托着它的背把它带到目的地。
我把它放进了水中,它使劲地奔腾着,想要从我的掌心逃走,无奈它力气实在太小,本身就已经小的可怜了,还期望从一个五岁孩子的手里挣脱。我一手按着它,一手用肥皂在它身上抹来抹去,水里面布满了泡沫,我用抹布擦洗着它的身体。你看看你,眼屎好多啊,还有拉完粑粑也不擦屁股,谁教你的啊!我学着外婆平时教训我的口吻,指责小猫。
终于给它洗干净了,我像是完成了一项巨大成就。我找了块不用的破棉袄,包裹着猫咪的身体,它有点打颤儿,我把它放在太阳光下,想尽快给它晒干,外婆知道我给它偷偷洗澡肯定会骂我的,至于为什么会骂我?只要外婆没做的事,我做了,那就是错的!
傍晚,外婆回来了。我摸摸猫咪的毛发,已经干了,可是它却像生病了一般,瘫在棉袄里就像我发高烧躺在床上一样,身子软绵绵的,不想动弹,也没有力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要去找医生吗?
后来,我才知道它死了,外婆和我说,它是冻死的。第二天清晨,外婆带着我,她手里拎着那冻僵的猫咪尸体,和我向田间走着。外婆在一棵杨树前停了脚步,她把尸体放在杨树的枝桠上,长长的尸体悬挂在树干上。外婆嘴里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什么小孩子不懂事、泥人菩萨保佑、莫怪诸如此类,像是在忏悔。
自那次以后,外婆告诉我,猫咪是九个和尚变得。弄死了一只猫,就相当于害死了九条人命,晚上这些和尚的鬼魂是会来把你从床沿拉到阴曹地府的。我当时听到害怕极了,外婆说把它的尸体放在树上,就可以避过一劫,原来如此,还好我的外婆懂得多!
这件事时隔多年了,外婆在我上大学之后又养了一只猫,暑假回来看到它,长得真肥啊!果然我不在,猫咪都活的很健康。饭间我想起了这件陈年旧事,我问外婆,猫不是和尚变得吗?怎么它也吃肉啊?我看着这只黑猫正窝在脚下吃着刚刚扔给它的肉块。
许久,外婆回答不出来。我笑了笑,其实,这个世上没有鬼神之说,但心中存有一些信仰,抱有忌惮之心,才会过的很安心。我的外婆就是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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