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最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女儿果冻强烈的自尊心。
平时果冻吃饭,都是乖乖地给一勺吞一勺。我们一边表演节目,一边递送食物,这种帝王般的待遇,果爷也很享受。所以女儿迟迟没有自己动手的欲望,直到满周岁,她突然对自己吃饭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勺子还没到嘴边,果冻像拈花伤人的武林高手,出其不意握住勺柄,并试图争夺。一口热粥还在勺中,在来回争夺中摇摇欲坠。毕竟奶奶功力更高一筹,第一回合奶奶胜。
重新舀起,奶奶谨慎的试探,果冻左手摆弄着餐椅上的图画书,似乎注意力没在勺上。刚到嘴边,果冻右手已然卧在勺柄,身体也向后倾,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勺子上,开始“嗬嗬”用力。
招式虽然花哨,但毕竟武功还只练了12个月,奶奶重剑无锋,嘴里一边说“你看爸爸干啥呢”,一边稳住勺子,趁果冻稍不留神,又下一城。
果冻哪里吃过这个亏。平日稍微被球砸一下,都哭得梨花带雨呢,别说这次着了两回道。只见她小嘴一撇,长时间运气静音,少说5秒之后,才哇的一生大哭出来。
安慰果冻是我的强项。一抱二拍三晃悠,只要把她紧紧揽入胸怀,柔声安抚,再找点她感兴趣的东西吸引注意力,哭声多半很快停止。
不一会,脸上挂着小泪滴的果冻又被塞回餐椅。擦干眼泪,继续吃饭。不过此时她的情绪已然不佳,勉强吃了一口,就把头扭向一边。
“果冻最乖了,最爱吃饭了”。奶奶好言安抚,又送过去一勺,再一次,果冻抓住了勺柄。奶奶不敢再惹她,马上松手,果冻终于控制住了勺子。
然而,勺子并不配合。它不习惯被死死握住,还像一只笔一样,垂直插入稀粥里。果冻也不服啊,爷都这么给你力量了,你还想咋地,上下插进粥里好几次,就是不见食物跟着出来。
终于,勺子粘着一点米粒,果冻杏眼圆瞪,胳膊一弯,饭粒被送进嘴里。虽然并没有多少,果冻还是做出把勺子往上抬的动作。
大家高唱凯歌,歌功颂德。果冻也很得意,一边夸张地咀嚼那颗她平日根本看不上的米粒,一边扬起下巴看着奶奶,不用猜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是,这种吃饭效率根本不符合果爷狼吞虎咽的节奏。费半天劲只能吃到一点点,果爷咬着勺子,思考了片刻,又哭了。这次哭泣,没有赌气,也没有撒娇,只是单纯的伤心。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嘴巴张的老大,气息悠长,鼻涕泡也鼓了出来。
大家开始还在笑,但是笑着笑着,发现果冻是动了真情。
凭什么你们可以顺利、熟练地用筷子、勺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而我只能被塞在小小的餐椅里,套上丑丑的围嘴,吃一些固定品种,不咸不淡的食物。我饿和不饿时,食物到嘴里的速度都一样。而且,连你们这些小勺子、小筷子都欺负人,不好好配合,太欺负人了。我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做不到!
我的小果冻啊,你已经很厉害了好吗。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指,不远不近握住勺子,并且把它准确放到碗里,舀到食物,再抬起胳膊送到嘴边。这个过程中,有多少骨骼和肌肉都全力配合了你的大脑命令,把一个个电信号转化成动能,完成了人类高级、优雅的动作——用餐具吃饭。
大家静静地陪着她。哭了一会,果冻自己停止哭泣,盯着碗里的食物,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我心里默默和果冻说:我们一点也不担心,并且当然知道你的努力不会白费,不久以后,你就会攻克这个难题,熟练地使用餐具,甚至会完全忘记,当年因为这个小事,还伤心的大哭了一场。一切困难,时间都可以解决。
而我,会记得这次你的这次独立宣言,多年以后在心中回味,虽然笨拙,虽然弱小,但从今天开始,你已经朝着成为独立个体,勇敢地迈出了一大步。你会慢慢变得强大,不再需要我们的帮助,甚至还要帮助我们。我也会怀念你无限依赖我们的日子。
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看看我们给你拍的视频和这段文字。现在你根本不会把吃饭当做挑战,而当时的你却那么挫败,无助,伤心......又怎么样呢,持续练习,重复努力,挑战自己,相信时间,天大的问题也会解决。
又一次,女儿给了我勇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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