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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娘子万福

古风:娘子万福

作者: 迢迢晚意 | 来源:发表于2022-05-15 18:46 被阅读0次

  1.

  苏清禾缓缓睁开双眼,失神地盯着床帐上挂着的如意福袋,丫鬟杏芜见她醒来,丧气的脸上终于有了丝明媚的笑。

  “贵人,快起来把姜汤喝了,万一染了风寒可不利身子。”

  杏芜说完,接过侍女手中的姜汤,递给苏清禾。

  苏清禾别开脸,一闻到这股刺鼻的味儿她就受不了,捂着鼻子忙摆手:“端走,难喝!”

  杏芜脸上不掩失落的神色,眸里噙着泪,劝道:“徐太医说贵人落水多次,体质虚弱,再这么折腾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苏清禾下定决心不吃她这一套,扯起被子躺下,将自己捂得严实。

  杏芜见状,想起来皇上交代的话,转达道:“贵人,皇上说若您不喝,他亲自过来喂您。”

  可别!

  苏清禾神色一紧,赶紧坐起来接过杏芜手上的姜汤,捻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

  杏芜不免窃喜,原来皇上的话这么管用。

  苏清禾妥协完全是不想见到孟瑾修,宫中女子的嫉妒心她可受不起。

  一入深宫如似海,每次见完孟瑾修没多久,不是她的饭菜里掺了毒,就是逛御花园落了水。

  今日这回,是她第十六次落水了。

  入宫不到一年时间,生死关她徘徊数回,无奈阎王爷不收。

  杏芜吩咐下人准备晚饭,她伺候着苏清禾穿衣。

  顾虑到苏清禾身体不适,杏芜特意交代御膳房备些素菜,可哪知苏贵人一看到这些菜品神情立马焉了下去。

  “杏芜,说好给我弄的鸭肉呢?”苏清禾坐在桌前,扶着额盯着这些毫无食欲的东西。

  她快连续吃了一个月的素了,想沾沾荤味怎么那么难?

  “贵人,您身子近来有恙,太医说还是过段时间吃荤食较好。”杏芜解释道。

  苏清禾兴致乏乏地端起碗,右手才夹起一撮白菜丝,便听见门口传来莫公公的软腔声:“皇上驾到。”

  苏清禾手一松,筷子上的菜重新抖落到了菜碟里头。

  她抬眸瞅着来人,孟瑾修一身玄色便服,温润尔雅,俊美的面容上噙着一抹笑,眸光有喜色,想来是今日朝廷汇了好事。

  杏芜和下人都被孟瑾修打发了出去,苏清禾懒得行礼了。

  “皇上不去沈贵妃那儿,来我这小庙岂不是让人家寒了心?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得雨露均沾啊。”

  也省得她被那么多豺狼虎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怕这后宫之中,也就她最能立仇恨。

  孟瑾修径自在她身旁坐下,见她怅惘的眉眼,不免打趣地笑:“若我去贵妃那儿,阿禾的醋坛子怕是要将整个皇城淹了,黎民百姓可怎么受得了?”

  “哼!红颜祸水谁爱当谁当去,我可没兴致!”

  苏清禾不屑道。

  2.

  他们相识于民间,燕朝十二年,永熙帝登基,为体察民情,孟瑾修微服私访至各地。

  柳州城内,苏清禾只是个卖花糕的小桃娘,孟瑾修许是腻了宫里的山珍海味,竟将她小摊上的花糕悉数买下,赏给朝中将相王侯。

  他以花糕御用师的名头召她进了宫,苏清禾本想着自己会在御膳房当差,可他却莫名地下了道受封圣旨,封她为贵人,如此行径令她费解。

  他常来云霏苑,在外人眼中,苏清禾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可只有她自个门儿清,孟瑾修连她寝房都未曾踏进过一步。

  她常与杏芜诉怨,明明她与孟瑾修之间如一张白纸,危险却愈发愈烈,着实无辜!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孟瑾修瞥了眼桌上菜式,微微挑眉。

  苏清禾可不与他客套,“我以为皇上费心召我入宫,是想在我身上践行兔子养法。”

  “莫常,去御膳房弄些荤食来,且传令下去,御膳房中人两月食素。”孟瑾修提高声音对着门外吩咐。

  莫公公搭着软腔回了话,便带着侍女们去御膳房布菜了。

  苏清禾索性放下筷子,唤杏芜泡了盏茶。

  “看来入宫是亏待了你。”孟瑾修勾唇,淡淡地道。

  苏清禾抿了口茶,摇了摇头:“倒不是亏待,只是宫闱深深,规矩众多,危机四伏,哪有在柳州做我的小桃娘自在?”

  语气里,捎着几分幽怨。

  “哦?”男人眸光微转,“阿禾嫌宫里没有自由?我不是说了,这宫里任由你去?怎会没有自由?”

  “是没有人间烟火气!”苏清禾双手扶着侧脸,垂眸盯着盏中几片茶叶,着重道:“你将我召进宫,又不让我做花糕,说是你的妃子,却又有名无实……”

  “阿禾是想与我有‘实’?”孟瑾修目光流转于她的粉颊,唇角笑意深深,意味深长。

  苏清禾瞬时面如火烧般灼热,别过脸去,不去理睬他。

  莫公公正好带着侍女们上菜,有苏清禾心心念念的鸭肉,烧鱼、驴蹄……

  一月未沾荤腥,苏清禾哪抵得住香味扑鼻,即刻抄起筷子夹了块鸭肉。

  杏芜在一旁小声耳语:“贵人,可别吃撑了。”

  孟瑾修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对苏清禾道:“慢点吃,都归你。”

  在苏清禾眼里,虽然口口声声叫着孟瑾修皇上,但她依旧将他当成在柳州遇到的温文卓雅的孟公子,言语无拘束。

  晚膳过后,孟瑾修如常回了庆阳殿,杏芜不知从哪找来了些酸梅,给苏清禾解腻。

  3.

  翌日,春光甚好,苏清禾让杏芜找了些筝骨与花线,勉勉强强做了个风筝。

  后宫实在无趣,只能自己找乐子。

  说起御花园,苏清禾可是事迹重重,摔过跤、崴过脚、掉过湖、遇过蛇、被猫挠……

  杏芜劝她换个地儿玩风筝,但她倒是淡然:“御花园里的芍药应该开了些,有的东西是怎么防也防不住的。”

  杏芜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可苏贵人的倔性子怕只有皇上能降住了。

  风筝放上去没多久,便听见噗的一声,竟被人用箭射中,正好跌在了细枝树杈间,想拿也拿不下来。

  “哎呀!远儿怎么把苏贵人的风筝射下来了?”沈贵妃掩嘴故作惊讶道。

  苏清禾看到沈月娇等嫔妃走过来,领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子,手上拿着弓箭,倒是一副无所惧的样儿。

  按宫中嫔妃等级,苏清禾给沈月娇行了礼。

  “苏贵人,我侄子也是无心,坏了你一个风筝,你不会与小孩子计较吧?”沈贵妃揣着笑意道。

  沈月娇是当今燕朝唯一的贵妃,出身高贵,父亲是朝中位高权重的丞相。曾听杏芜讲过,沈月娇的妃位是先帝钦定,多半是报答沈丞相为了燕朝鞠躬尽瘁。

  换平时,苏清禾也不愿惹这么个大麻烦,可人家在跟前明晃晃地挑衅,实在让她心情不如意。

  “贵妃说笑了,既然是无心之失,只要将风筝原样还与我即可。”苏清禾笑了笑,落落大方。

  沈贵妃低眸,“远儿,苏贵人让你将风筝捡回来,不然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我可没法保你。”

  “姑姑,我不去!你可是贵妃,为什么要怕她?”男子理直气壮说。

  沈贵妃摇了摇头,作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道:“苏贵人,让远儿去爬那么高的树确实为难他了,若是不小心摔下来,我父亲定会要一个交代。”

  话里藏着警告,苏清禾怎会听不出。

  “贵妃听错了,我说的是将风筝完好无损地还给我,而树上的风筝已经毁烂,又何必去捡呢?区区小事,若是惊动沈丞相,那也是前朝的事,我相信皇上定会公正处理。”

  沈月娇语噎。

  苏清禾是孟瑾修从民间带回来的女子,家世不显,非官宦出身,但听闻所用的物件是极好的。

  在后宫中,她是个例外。

  这让众多妃嫔有了危机感,明面上,她这个贵妃不宜做得太绝,背后的小动作自然也要隐秘。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宫用午膳了,风筝若是做好,贵妃遣人送到云霏苑就行,小孩儿也不必跑一趟。”

  苏清禾嫣然笑道,行了个礼,便带着杏芜转身离开了。

  沈月娇敛起面上笑意,目光微冷地瞥了眼身边男孩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4.

  前朝与后宫紧密相关,听杏芜讲,宁国近来不安分,有意进犯边关,孟瑾修已派兵到前线防守,何时开战尚未可知。

  这些消息是沈丞相托人传给贵妃的话,只是那日杏芜赶巧路过贵妃殿,才窥见此事。

  苏清禾知晓杏芜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毕竟是孟瑾修身边的人,后宫的侍人们都要敬她三分,这也是苏清禾敢我行我素的缘由。

  这些时日,孟瑾修的确很少出现在后宫,原来是西北战事缠身。

  晚膳时,孟瑾修来了云霏苑,倒是在苏清禾预料外。

  “皇上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小苑?”苏清禾几分揶揄道,让杏芜添了食具。

  孟瑾修倚在桌前抚着眉头,神色稍有几分惆怅,屋内四下无人,苏清禾轻声试探道:“有事忧心?”

  孟瑾修执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给苏清禾,“小事。”

  看样子是不愿告诉她了。

  苏清禾也没放在心上,朝中的事后宫确实不宜提起。

  “阿禾,来这宫中可有后悔?”孟瑾修望着她,杏芜常说,苏贵人总抱怨这红墙宫闱禁锢住她的脚步。

  沈贵妃等妃嫔的动作也是频出,一出云霏苑十有八九会遇险,这些他都清楚。

  只是沈丞相作为开国元老,父皇在世时颇受器重,他不得不与人周旋。

  苏清禾也不瞒他,抬起眸对上男人的眼,言语甚是无奈:“抗旨是要诛九族的。”

  故然,她是后悔的。

  孟瑾修闻此未免失落。

  他一旨令下,强行将她拽入宫门,却又偏偏无法出面护她。

  “若是未进宫,阿禾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自然是当我的小桃娘啊!粗茶淡饭、平安无忧、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这样的生活自她进宫那一日起就不可能了。

  苏清禾神色蓦然颓丧起来。

  孟瑾修眸色微暗。

  还未用完晚膳,莫公公便来与孟瑾修说司将军进了宫,有急讯禀告。

  孟瑾修起了身,眸中别有意味地看她:“若是不出所料,下月我会去宁燕交界处一趟,你在宫中务必小心,勿让杏芜离身。”

  “嗯。”

  苏清禾约莫能猜到事态的严重了。

  孟瑾修很快离开,她唤来杏芜,将菜样撤了。

  她走出门外,赏着庭院里几株开得正好的芍药花。

  这是前几日莫公公差人从御花园移植过来的,怕也是孟瑾修的意思。

  她时常不解,孟瑾修对她如此是图什么?

  5.

  数日后,鼓声响起,苏清禾与杏芜站在宫墙上看着出征的队伍长如龙,孟瑾修身着白色战袍,剑眉如矛,英气里蕴着温润,身处三军之首。

  “贵人,咱回云霏苑吧,飘雨了。”杏芜道。

  苏清禾伸出手,细雨斑斑落在掌心上,不痛不痒。

  “皇上未说何时回朝?”她低低地问。

  杏芜如实回道:“归期不定,我会护好贵人。”

  苏清禾望了望远处行军,收回眸,“走吧。”

  自那日起,朝中封锁了消息,前线战事如何无人知晓。

  苏清禾没少让杏芜悄悄去贵妃殿打探,却一无所获。莫公公并未随军,宫中却也难见他的身影。

  苏清禾数着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孟瑾修离朝后,后宫算是彻底乱了。

  昨日青答应养蛇不成反中蛇毒,今日如婉仪失足坠湖没了气息,明日芳婕妤与侍卫私通被贵妃撞见,自悬白绫求死……

  等到孟瑾修回来,还有命的妃嫔怕剩没几个了。

  杏芜不让她出门,苏清禾整日坐在庭院里品茶赏花,无趣够了又重新捡起了手艺,蒸着花糕酿起了酒。

  五月五夜半,云霏苑莫名起了火。

  火势甚大,下人来不及浇灭,整座庭院被烧成灰烬,自此,宠妃苏贵人殁于无妄之灾的消息传遍于宫中。

  数月后,柳州城内,一户人家正办着喜事,只见白马上身着红衣的公子眉眼俊俏,笑如春风拂面。

  身后的迎亲队伍锣鼓声声,也不知花轿上的新娘子是何模样?

  燕朝与宁国交战为胜,在凯旋前一日,传闻永熙帝无故失踪,只留下一道手谕传位于燕朝将军司不惑。

  天下人众说纷纭,有人猜是将军心不轨,也有人说是永熙帝身有疾。

  孟府内,喜婆背着新娘子进了门,傧相大喊“吉时已到”,接着便是拜堂成亲,送入洞房。

  囍房内红烛高燃,花生杏子铺了满床,苏清禾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喜婆递给新郎官一把玉如意,缓缓将盖头挑起。

  有美人兮,粉面玉颊,头梳高髫,红唇微柔,冰肌玉骨。

  喜婆看着两人喝完交杯酒才退下,此刻屋内只剩一对新人。

  苏清禾眼波流转,笑问:“真不管国事?”

  孟瑾修饮下一杯酒,勾唇,“心在红颜处,何来国事忧?”

  自当初柳州城内一眼钟情,他便时刻谋划与她共白首,若是在尔虞我诈的皇城,如何谈“一生一世一双人”?

  “娘子,我于一身清贵来娶你,可还满意?”

  苏清禾莞尔一笑,“满意啊,今后我这臭脾气你只能受着了,可没有什么沈贵妃体贴你。”

  孟瑾修执起她的纤纤玉手,落下一吻,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受着,也是我的福气。”

  燕朝十五年,将军司不惑受谕登基,大肆清洗朝中势力,颇有改朝换代的势头,好在司不惑并非昏君,天下人也不念着永熙帝失踪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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