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札记》（十八）七夕偶有心感

                        《回乡小札记》

                （十八）七夕偶有心感

                            作者：徐志海

        七夕长夜漫漫。我一人在老家孤枕难眠，思念远方的妻子呦思绪万千。缕缕清烟飞入夜色撩人之端，我想起了从前。

        忆往昔，我与妻初次见面是在我一个没出五服的堂哥家。那天上午大约十来点钟的样子，她的妈妈也就是我现在的岳母和她弟弟先跟我见了一面，胖堂嫂说明了我的出身，见过世面的岳母立刻就说，没父母好、自当家、不跟谁生闲气，能成，我又多个儿。胖嫂立马恭维说，没父母的孩子知道吃苦耐劳干里恶。人家还会手艺当过厨师呢。

        当时岳母眉开眼笑很中意我，叫她儿子也就是我现在的舅倌用摩托车从几里外的他村把他姐————我媳妇，带到我们村与我相亲。

        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穿一身盖过膝盖的黄色羽绒服。颜色并不鲜艳。我当时看到她，眼前却一亮。第一印象感觉这个女子长个娃娃脸，岁数一定比我小。从她稚气未脱的脸部表情而断定。

        当时恰逢午饭，于是我们就一起就坐吃了饭。那天是正月初二春暖乍寒，家家户户席桌上都不缺硬菜，当然堂嫂家也不例外。中午饭吃到下午一两点钟，酒桌上我只见他们叙旧聊天甚欢，我腼腆的似个“儿羞娃”————惜字如金、谁问我话点头或说是。我生怕说错话闹笑话，毕竟我还没有结婚。农村人好背地里鼓捣，所以我干脆就装羞涩。

        我这一羞涩可好，人家以为我是中意我媳妇呢。其实，我媳妇当时也就那身衣服合身些。她人，皮肤微黑，穿着黄色的衣服显得人白、精神，再加上她那天穿着高跟皮靴，人显得精瘦、高挑。我吃饭的时候仔细观察她，她却不言不语只管动筷吃菜，根本看不出她有任何过人之处。吃饭前，媳妇她妈妈说了不少光堂的话，好似街面上的商户在卖货，我内心里就是中意这种能够拿得出手、能够独挡一面、会做生意、把持家什的人。我当时见岳母滔滔不绝、夸夸其谈，心想有其母必有其女。有道是，虎父无犬子。所以我就自信那个黄色衣服、瘦挑的女子虽然不言不语，一定是个懂商道会来事的女人。再加上桌宴上胖嫂不时的夸下海口“我与妻的婚事”包在她身上，一定能成。

        “你这多个儿有啥不好，又不给谁生闲气，以后结婚了再开个饭店多好。”我耳边不时响起胖嫂撮合、恭维的话。岳母也不时的点头赞许，“这可好，要是能成的话，我就当又多个儿，晓，来了自当家。”

        岳母那句“我又多个儿”这句话，当时，暖慰了我的心。我自感觉这一定是一个好丈妈。可是，在我暗下决心中意的时候，我身边坐着一个我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的一个人，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关注到了他。他人黑黑的，头发不敢恭维的少、还曲曲连连在一起，有点像水浒里的猥琐者————白胜。他说：我们是同辈。确实，我们是同辈。同辈按堂哥胖嫂这边排，晚辈从媳妇这边排。

        岳母嘴里说的那个“晓”，就是我的媳妇。她小名，单字一个“晓”。原因是她在拂晓出生，属虎，算命的说她是下山虎，火命，命好。然而我是海水金属大金命，比我媳妇大一岁。按命相上来看，火克金，我俩命不和，可是按知识份子传统的说法是“真金不怕火来炼”。由于媳妇一家人中意我，干脆就不信算命的了，“火、金相克”这个忌讳就不顾了。

        其实，当我听到“我们是同辈”那句话的时候，我看见那人夹了一大块凉拌牛肉粉皮往嘴里塞，那嘴张的真似乡巴佬的迂腐。这人的吃相不好，他就是我现在的岳父。当时，我没看清他原来长着一口爆裂牙。后来和媳妇结婚了才知道，这个爆牙会遗传。没错，我媳妇就有一口和她爸爸一样的爆牙。当时我和媳妇见了两次面就定婚了，订婚那天迷迷糊糊的，也没怎么仔细看看她的面相。总之，我跟我媳妇按当时第二次见媳妇她说的那样，“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可是，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原因是，岳母她很看重我外表稳重相貌堂堂不像是胡巴混的人。订婚后，岳母专门差人到我村打听我平日里在村里的为人与家事。那人回去告诉岳母一家人，说我人勤快又聪明、肯吃苦能干活，等等好听的话儿。其实，此言不虚。我属牛，干起活来如野牛。我不笨，还特别会营生。当年是二零零八年，我学的一身的手艺。当过厨师，学过炒菜、会拉面、刀削面。

        我就是没有一个好帮手，势单力薄，没有人愿意帮衬我。打工肯定不如自己开饭店创业强，可是自己创业自己干，需要足够的资金。人们都知道借给我钱，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恐怕无回”或者说“回来的慢”。那年我身有三万块，刚够结婚用，婚后肯定没钱了。当时我一听岳母同意帮助我开个饭店，暖心的热流感激不尽的从胸膛溢出，中意她女儿的心理更加坚定不移。

        30天后我们结了婚，岳父岳母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来十堰跟他们在一起，开个饭店创个业也好有个照应。然而，我却先承当了去长沙二哥二嫂承包的食堂里打工。二哥二嫂开的是拉面馆，为了我俩长期在店里干，他们辞退了一个远方亲戚的女儿。这个亲戚的女儿人很伶俐干活也麻利，跟妻比起来胜过千万倍。二嫂说，我和妻不合适，只怪结婚结的太快太匆忙了，更不该的是连结婚证都办了。

        其实，我与妻的婚事有些千丝万缕的纠葛。当时，没订婚前我与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谈着恋爱。我当时很爱很爱这个姑娘，迫于我很喜欢很喜欢她，所以我内心里产生了对她千万的恐怯。我恐怕她嫌弃我的家事————没爹没妈。我在郑州学厨的时候谈了一个女孩，她和她的家人就很嫌弃我没有父母。所以阴影重度污染且蔓延着我的心底，我恐怯她会很快离开我，我恐怯她这一辈子都不属于我，我恐怯我一辈子都无法拥有她，所以我隐瞒着她，我说我兄弟四个，我家富裕有房有车。我怕失去她。当我订婚的时候，她却去了山东菏泽。她短信我去，我携带千言万语欲要对她倾述而往。可是当我到了菏泽以后，她却短信我，她已经离开菏泽去了兰州。我由恐怯中的狂喜，一下子跌落碰撞到了悬崖绝壁上。我一脸的懵逼，我一身的不知所措，我一心的云里雾里，我一股脑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疑虑。我仿若不是我，我是失魂落魄的恶魔，我是被情人刷着玩的“倭瓜”“土鳖”。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我自问，我疑问，我窝火，我恼火。我急，我迫切想见到她。貌美如花的她，古灵精怪的她，心中西施的她，双眼丹凤的她，爱在我身边矫情的她，怎么会骗我？为什么？她怎么可能会骗我？可是明明是她让我去菏泽找她，为什么又短信说去了兰州，为什么还关机让我电话打不通？我想不通，一时间天塌地陷般的倒带，关于她所有的以往在我面前的容颜。

        我初认识她的时候，她的网名叫彩虹。她还是我初中二年级的同班同学。学生时代的她并不美丽显眼。但是此刻她的身姿特别炫耀绚丽，因为我也想她了。想起她的日子如眷恋，我眷恋着她和我恋爱时的容颜与样子。我喜欢她，可是她那天如彩虹般雨后消失不见。后来我从她的另一个追求者那里听得，她那天和三个男孩发了短信，其中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她现在的老公。

        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在欺骗我的感情，或者自始至终她都在耍着我玩。我不怪她，因为我很喜欢很喜欢她。她就是我当年眼里的情人西施，昭君贵妃，我怎么能够狠心的去伤害她去怪罪她呢？

        后来我从菏泽回来，已经是初春二月初六的夜里了。我订婚了，二月初九成亲。初七，我死灰的心复燃。我心不甘的又一次电话她，告诉她我明天结婚，电话那头的她哭了，哭的很伤心，她说我们缺乏沟通，了解对方太少。我们彼此都没有挂电话，她整整哭了半个多钟头，我倾听又叹息了半个钟头。她说三个男孩中，她最喜欢我一个，以后会补偿我。我听着她语重心长的话，时而感动时而悲悯时而怀疑时而不自信。我到底该不该相信她，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我怀疑天疑惑地，我不自信自己能够拥有她。我太喜欢她了，我太爱她了。可是那天她竟然没让我电话打通她的号码，就那么一次没打通，她跟我玩关机。我能信任她吗？爱情来临的时候，像花儿开一次，我就错过。我其实后天结婚，我骗她说明天结婚。电话那头她好似憋住的水管“嘭”的哭了。我惊愕。她哭的好伤心，我时而开心惬意时而难过悲怆，到底我该怎么办？后天结婚还有一天时间，我该告诉她吗？

        结果是，我没有告诉她，任何关于我想要和她“畏罪潜逃”逃婚私奔的想法。我怕失去她，我又怕伤害和我订婚的龅牙妻。

        那晚我喝了许多啤酒，头晕脑胀。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世间情为何物，所有发生的事，是真是假，云里雾里。本来我可以做到十全十美，然而我却仅仅做到了“九全九美”。

        婚后，一天妻斜视间，我发现她右眼是个白眼。我问她，为啥白，她说小时候经常看电灯看的。那段时间我迷惑、心浊，每天感觉自己丢了魂似的，我失魂落魄，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貌美如花的姑娘————彩虹。我说了一个丑妻，玩丢了一个美丽大方时尚的姑娘。我有罪，罪当斩首不赦。

        世事无常。也许我与妻与彩虹，这都是缘份释然而已。丑妻是我的，彩虹是他人的。命中注定的。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吴刚在伐桂，我叹息。

        无端地，我的耳边响起李琛的《窗外》：“今夜我又来到你的床前，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明天我就要离开！”

        时至今日，我曾悄悄的爱过的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她还好吗？她是个漂亮温柔大方、时尚有主见的女孩子。我和她相知相识在贾宋街北，明天我就要离开贾宋了，今夜七巧，此时此刻此情能否碰触到我当年那个姑娘的灵犀之心。

        我早已过了谈恋爱的年龄了，家事，业事，人情世故围逐着我的周身，无法去想关于生存以外的事。前几年我没钱的日子是真可怜，老婆孩子一把心酸泪，又过了几年终于赶上爆发时，我买了房，在外定了居，算是稳定住局面了。兵荒马乱的年代过去了。

        此时此刻，我远在老家，恰逢七巧，谁不想老婆和情人呢。我也不例外啊。想老婆是对的，能有一个好老婆不容易啊。我的老婆长的不算美，但是她很贤惠，我喜爱她，喜爱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喜爱她黑黑的皮肤。我爱她，爱她的秉性乖巧温顺，我习惯她，习惯她的呢喃细语。我们由不喜爱到喜爱着对方，真是长时间近距离接触的释然结果。

        老婆的上嘴唇被翘起的大门牙微微挑起，鼓着。近看是爆牙，远观似只小白兔。老婆的眼睛丹凤微黑，双眸上皮微微朔雪，双眉墨黑一迹，总之没法形容，也无法恭维这个女人。她是个老实巴交的村妇形象，从不画眉颜黛，既朴实又朴素的女人。我们都三十三四的人了，女儿都八岁了，我们还是念着对方如相亲见面时最初的情怀。在我回乡的这一个多月里，老婆几乎是天天给我打电话和微信视频。人们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们这还没有相聚呢，就温存的如初恋似热泥。

        七夕偶有心感，祈求七姐能赋予我们小小的家庭幸福美满，也愿远方的“彩虹”幸福无恙。

2018.8.18写于老家贾宋

2020.9.5修改于锦绣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