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札记》（十一）有所思

                          《回乡小札记》

                          （十一）有所思

                              作者：徐志海

        今晨来客运站坐车没有光顾到太阳光，一路有媳妇陪着送我到站。她依依不舍回眸几次，我只有一句“你回去吧，小冉冉还在家睡觉呢，别让她担心！”媳妇“喔”了一声，又回眸一次，我能感觉到是千次。她转身消失在灰蒙蒙的尘埃中。简单的送行，清凉的一阵风。

        我坐上回老家的长途客车看看时间才刚刚6:40，又看看客运发票上出发车的时间是7:20。终于松了一口气，要回老家了，此时心境五味杂陈。

        去年过春节的时候，同学们邀请我回老家主持同学聚会，我没有回。对于他们的盛情，我内心过意不去。今天我回去了，该怎么面对他们？现实中大家怎么看我？我这么酸、不接地气，连我自己都不能理解。

        坐在车上，我一手提背包，一手拿杯白开水。回家如此简单，然而疑问：仅此而已吗？多年在外打拼，我的前门牙也掉了，乡亲们怎么看待我？问起我在远方过的怎么样，我该如何回答？为啥你的门牙掉了，怎么也不补补？

        放下所有的思想包袱，出发回家吧，可是迁就、顾虑的心不能平静。忐忑的心执拗。管他们怎么看？可是，生活难免没有磕磕碰碰，磕掉了门牙只能绷住嘴自己咽下。门牙掉了一年多了，不是不想修补，而是我习惯了没有钱的生活。

        原来我很顾及自己的形象，自从有了媳妇之后我变了。我有些孤寂，就好比今天的天空一样，雾霾着我的心情。氤氲之息，把我多年的一个远方亲人梦萦牵魂着。我的这个亲人，她是我的哑巴妈妈。她好吗？过的怎么样？有没有胖？有没有病患？是否吃喝不愁？

        我考虑了好多。扪心自问，空气中没有回绝。雾霾依然灰蒙蒙。考虑过的和正在考虑的，都被我塞在行囊里和身心里。

        记得三岁的时候，三姑领着我去看过一次我的哑巴妈妈，她热情的给我苞谷花吃。我只记得给我苞谷花，不记得她的任何容颜。尽管我的妈妈是个哑巴憨娘，她一定知道如何心疼她的孩子。千里之外也有心疼。不知道哑巴憨娘她如何生活。二零零六年暑假，我整二十岁，从长沙回来又看了一次我的妈妈。不过这次是我长大成人以后的第一次。懵懂的少年不知道妈妈长的什么样子，迫不及待的想“小蝌蚪找妈妈”。那次我见到了她，她头发蓬松，短发粗糙中夹杂着些许白发。眼睛有点斜，脸蛋不算宽。面上有表情，不算没曙光。她领着一个光屁股娃，刚从门外面回来，脸上洋溢着笑容，见人还有些胆怯，不过走路的样子似是内心里忐忑的表露。这次三姑依然陪着我，我不敢确认这就是我的妈妈，三姑说这就是你妈。从来没有叫过妈的我，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我没有哭，却把边上站着的三姑看哭了。三姑说，她走的时候天还不冷，穿的衣服可好，现在瞅瞅咋穿成这样。她到我们家可胖了，人又白，我大哥没叫她受过罪，她这一生命也苦……………三姑泣不成声，眼泪珠子下雨一般的往下掉，眼前仿佛二十年前的事历历在目，然而身边的人已物是人非变了模样。

        往事不堪回首，犹如饿瘪了的肉肘子。在没有早餐的旅途中，往事把我翻腾的热乎乎的。

        我怕晕车，晕车是很难受的事情。记得很清楚，一次回老家，我吃了早餐，可是在颠簸的半道上，我吐了。胸中的难受、无语、无奈，无人能懂。这次回老家颠沛如流离，像极了每次回老家的心情，羞涩、愧怯。

        媳妇说:曾经坚强威武的男人现在晕车，那是身体健康出了问题。人的身体健康一但出现了问题，是无法适应当时的环境的。我的身体经年劳损，多年打工落下了病根。我想，我真的是身体健康出了问题。

        一个男人的身体健康出现了问题，就好比一棵大树的枝干枯竭了一样，不能像诗歌里写的那样完美了。

        男人就像酒，无穷回味，女人似菜，却无限绝美！男人的情和女人的义，构成了餐桌上的“宴”。宴事逢家，构成了“情”和“义”。

        情义之间的事，说起来有几番惬意，做起来却有几分迟疑。

        我每天早出晚归、起早贪黑的在学校食堂做饼子卖饼子，曾经汗流浃背、剥肤椎髓、醉生梦死、一时忘我的去挣钱过日子。现在我预感自己身体状况出了问题。谁来负责，谁来买单？我的青春被放在了肉案上，是抱怨父母无能没能留遗产，还是穷哭抱啧社会不公？

        生活中的林林总总、“字里行间”里，都透露着“现实”两个字。现实中我是一个外出务工，靠揍河南大饼为生的人。我爱写诗，以前曾写过一首“我活着的证据”。

《我活着的证据》

那些争吵和无尽的唠叨在苛责着我，

是多么的闹心，如夏日烈火焚身般热燥；

吐出带圈圈的烟雾，迷茫中些微露出我峥嵘的面孔；

现实不停的发生着，如时针走动一样的常规闹剧，多像复杂的游戏；

人生不过是，苦涩滋味淡了咸了又淡了，酿久了是辣辣的醇香美酒；

叹，一声真实存在的我，为理想活着的坚持；嗨，一曲甩一甩头，转身期待明日的精彩重新再来过，

纵是你有多大的本事和力气与智慧，也逃不过这繁华世间的吵吵闹闹和酸甜苦辣愁，

生活只所以真实一点，我体会就更多一些！

        往昔的忙忙碌碌、反反复复都浮显在我的脑海里。来来去去万事红尘中的人，也突然光一样的飞出来。有些东西，何必太强求，无问西东多好？一切随风，随风一切。

        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真的能感觉到，过好自己就好。牵挂的人总是被你牵挂，不强求的你怎么也要求不来。

        有的时候我也感觉，其实生活就是你的恋人，它特别热忱的关切着你，你也特别豪情的装载着它。就好比“花期错过，依然落红”一样。

        我望着车窗外发呆。虽然说是出发回老家，我却唠唠叨叨想了这么多关于“情义、经历、生活”的话题。人这一辈子应该是充满激情昂扬的一生，有恩必报的一生；当你努力辉煌的时候，回头看看曾经吃苦受罪的日子，都是值得回味的。成功的人生，还有另一般吗？

        车子慢慢的开动，行驶半个小时以后，又逐渐的上了高速。风呼啸而过，所有的建筑物、山脉、丛林倒退，犹如音乐倒带。风凌电掣，风行无阻。简直是无法比拟新时代的客运大巴速度之快的程度。这种程度跟我此时的心境一样。

        窗外的夏花不知名字，开的鲜艳夺目。客运大巴翻山越岭穿越桥洞，车棚外一会黑一会明，空气被挤压的呼啸一片，车窗内光线不一。尽管车外翠绿无限，我真的是无心留恋风景，因为我又晕车了。晕车的时候只想呕吐，可是怎么呕吐却只有口水和痰。当你面对无奈的时候，也好比我现在一样想呕吐，却只有口水和痰。

        出发回家是多么轻快愉悦的事，然而我的内心深处却这般“口水和痰”。时间里的琐碎事，不得不让人想起“人情世故”这四个大字。

        风吹的我眯了双眼，吸一口冷风，胸不闷了，胃也好些了，不像刚才酸水往喉咙里窜。没有私家车而拼车群体的人，有太多的呜咽卡在喉咙。

2018.7.15书于湖北十堰三堰客运站车上

2020.8.25修改于锦绣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