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老去的村庄

作者: 雪籁 | 来源:发表于2020-10-03 10:06 被阅读0次
田野

我们村有个很美的名字,叫瑶垠村。听父亲说我们的村子是在他百日那天才建立起来的,所以村子的年龄跟父亲的年龄相仿。现在村子已经养育了三代人,我们这一代是人口最多的,从我们出生到外出求学之前,是村子最有活力的时候,待我们长大离开村子,村子就渐渐变得苍老了。

我们村子四面环山,坐落于一处小小的盆地之上。村子整体的布局呈“回”字形,老房子在里面那个小口上,新房子在外围的那个大口上。无论是老房子还是新房子,均是清一色的土砖瓦房,门窗皆为木质。村子的大门开在“回”字左下角的外围,围墙与大门连在一起,将村子紧紧地包裹着,保护着,像守护神一般,默默地守护着村子。

正对村子大门的,是一条通往洗衣埠的路,这条路在早饭前后是最热闹的,一直安安静静的洗衣埠,此时沸腾了起来。村里的女人们会在这个时段聚集在洗衣埠洗衣服,她们总是拎着满满一桶脏衣服去,然后再拎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回家。都说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最热闹的地方,这不,洗衣埠变成了女人的聚集地。她们一边洗衣服,一边天高海阔地闲谈,这也不失为一种忙里偷闲的方式。这个说:“我家那位半天不吭一声,闷死了。”那个说:“你知足啦!家里的“大权”都在你手上呢!”有时兴致来了,还会各自透露一些她们年轻时候的趣事,因为多数都是说媒嫁到村子里的,中间也不泛一些向往外面生活的女人。还有的相互询问孩子的学习情况,嘴上夸着别家的孩子,心里却暗骂自家的孩子,考得差的那个孩子回家准挨批评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洗衣埠又恢复了恬静的样子,似乎刚才那火热的场面只是错觉……

村子的周围是大片大片的水田,在水稻抽穗前,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绿色,仿佛置身于绿色的海洋之中。最美的要数水稻成熟的时候,到处一片金灿灿的,村子变成了金色的海洋上的一座孤岛。一阵风吹过来,稻穗就化身成金黄色大海中的波浪,此起彼伏,你挤我推。又像在举办着选美大会,大家踊跃地自荐着,每株水稻都想方设法为自己的主人争光。

村子的后面是一大片竹林,这片竹林就是我们的乐园之一。竹林的竹子以毛丹竹为主,苗竹次之。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片竹林,这竹林在农村可不仅仅是拿来观赏的,用处可大着呢!平时要用的竹篮、竹筛、箩筐、竹扁担、竹椅都是用这两种竹子制作而成的。竹子全身都是宝,竹子可以用来制作东西;竹笋可以食用;竹笋剥落的外壳,可以拿来生火。除此之外,竹林还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呢!我们都是村子土生土长的孩子,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在村子的乐园越来越多,玩乐的方式也五花八门。只要有我们在的地方,就是乐园,村子上空时不时飘荡着我们天真无邪的笑声。

竹林的后面是一座小山,这座小山也是我们的乐园。因为以前都是用大灶生火烧水、做饭,所以我们这群小毛孩的任务之一就是割草,我们割的草不是喂食动物,而是用来生火。我们几个小伙伴会一起上山割草,其实割草是附带完成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山上疯跑和摘野果。还记得那时我们常见的野果有:树稔、地稔、树莓和野柿子……我们这帮熊孩子在的地方,就是天然的儿童游乐场。

村子前面的不远处有一条小河,这里也是我们的乐园。夏天的时候,我们特别喜欢去河里玩水,太阳火辣辣的,这时在清凉的河水泡一泡,那感觉真是太妙了。大人们不许我们小孩擅自去河里玩水,所以我们就偷偷约定去河里游泳的暗号——食指勾两下,只要一看到这个暗号,小伙伴就会自动集结去河里玩水,玩水后还要在河边把头发晒干了才回家,不然被家长发现又免不了一顿训……

那时候的村子,到处都能看到我们活泼的身影,到处都能听到我们爽朗的笑声,村子也因为我们这帮小毛孩,而变得活力四射。整个村子都是我们的大型游乐场,竹林,小山,小河……我们哭着,笑着,闹着,可美好的时光总是那样短暂,我们的童年,我们的青春也渐渐地远去了。慢慢的,我们长大了,稚气和青涩渐渐地从我们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担当。

村子在我们外出求学之前,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可当我们工作之后再回去,村子的变化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活力,颓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子慢慢变得破旧,那些老房子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下。那热闹的洗衣埠变得冷冷清清,那生机勃勃的田野变得荒芜,那竹林变得杂乱不堪,就连小山也变得荒草丛生……

时间的长河永不停歇地流动着,当村子的第一批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些曾经的青壮年都当了爷爷奶奶,我们这群小毛孩也都成家立业了。现在,村子大部分的人都搬走了,有的搬到了县城,有的搬到了珠三角,而村子就像个被遗弃的老人一样,在孤独中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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