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绮”
“嘿，吴绮”
她打了一个激灵，从睡梦里醒过来。窗外天色昏黄，她有些茫然，一两秒以后才反应过来，是梦里的人叫她。
梦里的人对她说“你该回家了。”
吴绮的头后枕有些疼，她一向睡不好，醒来身体总有不舒服的隐秘的钝痛。家里没人，她起身下床，眼睛落在窗台的绿萝上，盆底的一圈叶子枯黄，像渴了很久似的。她顺手拿起床边的一杯茶仔细的拔掉枯叶浇水。
绮字，是美丽且繁茂的意思。
“吴绮，吴绮”她自言自语“也难怪”
走到客厅，把枯叶丢进垃圾桶。
她捡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走到厨房，接一壶水坐在天然气炉上，蓝色的火舔着壶底。
“又抽烟”一只手将她的嘴边的烟夺走，那个人把烟放到嘴边吸一口后，把它按灭在墙上。那是1998年，吴绮大学一年级，她身边的人，是林豇。
“吁一一”水开了，噗了出来，吴绮忙把水壶提开。回忆的作用，大概就是用来填补这种空隙，吴绮想，大多数人的生命应该有很大一部分被回忆消耗了吧。
1998年，长江流域特大洪水，亚洲金融风暴，印尼排华事件，甚至科比在湖人队崭露头角。时间就是这样，你穿过它后头望的时候，才发现个人是极其渺小的。你是历史的一部分却又和它毫无关系，你身在历史之中却毫无觉知，因为一个人只拥有此时此刻。
吴绮记忆里的1998年，是连绵不断的雨，受厄尔尼诺现象的影响，S市出现了持续两个月的强降雨雨。长江九江段决堤，近三十万官兵投入抗洪，电视上连续报道洪水救灾情况。
学校停课了好长一段时间，吴绮大多数时间躺在床上没日没夜的看书。
宿舍里一共六个人，三个女孩是本市人，隔三差五回家，不常在寝室。
吴绮和另两个都是外省学生，刘箐是苏杭姑娘，家境优渥，温柔可人。徐瑾玉来自东北，性格霸蛮干脆。
吴绮家在南方不知名小县城，她话不多，时常冷着一张脸，别人避得远。徐瑾玉不在乎，凡事拉着她和刘箐，三个人感情倒日渐要好得紧。
吴绮爱看武侠，最爱金庸《天龙八部》。
“吴绮，林豇叫你，楼下等着呢”
徐瑾玉提着四壶热水，还未推开门便叫着躺在床上看书的吴绮。吴绮把头从书里钻出来，对徐瑾玉说
“他说什么事了吗”
“没，你赶紧的，躺一天了都。”
徐瑾玉在宿舍像个小妈妈。
吴绮翻身下床，抓了两把头发，趿双拖鞋就下楼去。
外面雨大，林豇穿着件蓝色雨衣等在宿舍门口，他近一米八，身形瘦削，雨衣很大，套在他身上有点空。
吴绮望着心里有点喜欢。
她走过去拍了他的肩膀，林豇转过头来，他的头发被雨淋湿了一些，他的皮肤天生白，此刻这样看着有些狼狈。
“找我干嘛？”
“能干嘛，去录像厅看电影啊”
说着递给吴绮一件红色雨衣，
“雨衣我都给你借好了，不去对不起我这心意”
吴绮接过雨衣套上
“走吧”
林豇带她去看的《大话西游》，这部片子不同于周星驰以前的作品，有些怪诞颠倒，九八年的时候这部影片才渐渐在各个高校间风靡。
影片结尾“他好像一条狗啊”
林豇一脸眼泪，吴绮无动于衷。
林豇望着她
“怎么样？”
“喜欢”
“吴绮你老这么张没表情的脸，别人还真难看出你喜欢不喜欢”
说完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林豇喜形于色，内心柔软，长相英气眼泪掉得比吴绮多，不以为羞耻，自诩“为艺术而生的泪腺”。
吴绮喜欢他这种天真的坦率。
“我不在乎他们能不能看出来，这事要紧吗？”
“吴绮你特朋克你知道吗”
吴绮摇头，林豇忍不住发笑。
吴绮和林豇是社团认识的。
新生入学，社团招新，他们两个前后两天入的文学社。吴绮话少，一学期下来倒是从没缺过勤，可也没在社团出过什么风头发过什么印象深刻的言。林豇相反，凡事积极办事利索，很快成了社团新生里最拔尖的一个。
他们两个认识的契机很平常
他们两个曾一起校稿，期间林豇问认真看稿的吴绮“你觉得怎么样？”
“脖子有点酸”
“我指稿子”
“不好”
吴绮也没抬头
“哪里不好？”林豇放下稿件，饶有兴致的问。
“已经有三个错别字了”
吴绮在2016年回过头去看的时候，知道了什么是命运。她必然会爱上林豇，这就是命运。
吴绮一岁六个月时被父母过继给一直没有子嗣的叔叔婶婶，但吴绮七岁的时候他们一直坚持的治疗得到回报，叔叔婶婶有了自己的儿子。
吴绮喜欢这个小肉球，那孩子在襁褓里挥着拳头，叔叔婶婶满眼含笑的望着他。
叔叔婶婶摆了长桌席，宴客三天。
第三天的晚上，家里的大人聚在一起，谈论吴绮的去留。吴绮父母家境一般，在她之前还有五个孩子，每张嘴吃起饭来都像狼崽子。叔叔双手搓着裤子
“小绮跟我们有感情，她就是我的女儿”
婶婶抱着小肉球点头
叔叔婶婶待吴绮很好。
但七岁之后，小肉球的到来，让吴绮意识到她是一个没有归处的人。叔叔婶婶竭力拿她当亲生女儿，但爱这种东西，刻意去做的时候，反倒会生出许多疏离。而这些对于生活在一个家里的人来说，这种疏离就是生活本身。
叔叔婶婶从不批评她，吴绮九岁的时候打碎了一个贵重的花瓶，婶婶绷着脸但没说什么。之后吴绮在家里，婶婶会告诉她，“不要在家里玩”
吴绮成绩从小就好，每次她领了奖状回来，婶婶会把奖状工整的贴在吴绮的房间里，叫吴绮拿出卷子她陪她一起分析失分的原因，但从不夸奖她。
吴绮发烧了，婶婶带她去捡药打针，休息醒来的时候床边是一杯水和一顿的药。
这是一种没有温度的感情，吴绮接受了它。
她的小女孩的向外的热情，被她自己小心的收起来，她不会有多余的要求，也不会有多余的表达。
叔叔婶婶是来不及仔细看出吴绮的这些变化的，小肉球的到来点亮了他们的生命，他们喜悦且全神贯注的爱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儿子。他们给小肉球取名宝贝，并且不会觉得这个名字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是否不太合适。
吴绮自始都是喜欢吴宝贝的，那是她的弟弟。尽管他们两个人的血滴在一碗水里是不相融的，吴绮常觉得自己周身有一个极薄而坚硬的玻璃罩子，与这世上所有的人都隔着距离。
她称自己的生身父母为“叔叔婶婶”，吴绮一身血肉来自他们，但彼此一无所知，没有感情。她与养父母之间没有血和肉的连接，自幼时情感就在极克制并斟酌的界线里，从不多出一分毫。
吴绮食量大，自七岁后她经常出现令人眩晕的饥饿感，这种饥饿感来得毫无征兆。
那是一年级的美术课，空气里有懒洋洋的春天的柳絮。
美术老师打开课本，扫了全班一眼，双手往前一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同学们跟着也吸了一口气，全班发出一道整齐的鼻息声。
老师很满意，笑了一下
“你们闻到了什么？”
操场上体育课的班级在接力跑，加油声被暖起来的阳光稀释了，传过来的时候，像水的波纹。吴绮觉得很舒服，身子飘飘然。
同学们抢答开了
“老师老师，我知道，是脚臭味”
一阵哄笑里其他答案跟着冒出来了
“包子的味道”
“花香味”
“农药味”
老师一直没有点头，吴绮说
“是春天的味道”
同桌听到，觉得很有道理，大声的说了出来，老师满意的点头。
而吴绮身子越发的飘然，向后一仰，倒在地上。
教室“嗡”的一声安静下来，接着同桌发出锐利的尖叫
“啊啊啊，老师，吴绮死了”
女生们被吓哭了，老师急忙从讲台下来，检查吴绮呼吸
“她晕了，没事的，大家坐好”老师让班长出去叫来班主任，他抱着吴绮去了校外诊所。
医生诊断：低血糖
自那以后，吴绮不能抵抗任何一时的饥饿。
林豇和她不同，他身上有一种被人饱满爱着的气息，他的言行率真自然，吴绮其实是害怕靠近他的。
他们两个人原本就不会有交集，但林豇却不由分说的钻进吴绮的世界，在社团他没事就跟吴绮说话，知道吴绮喜欢看书没事就给她带几本书看，看电影的时候总叫上吴绮，跟朋友出去吃饭遇见她拉着就去。
他极自然的做着这些，旁人见多了就问他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跟你们说你们也不懂”
这话说出来倒更叫旁人生出许多想象来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林豇在追求那个吴绮”
吴绮一开始是躲着他的，因为林豇的行为在她看来是神经质，过于热情且没有缘由。
她自小不喜欢成为人群关注的焦点，人群最喜欢的是八卦，风吹过的地方就有这些交口的轶趣，刘箐和徐瑾玉也不免好奇。
“都说林豇追你，怎么回事到底”
女生寝室卧谈会不免把这个话题提溜出来
吴绮翻了个身子
“他有毛病”
“我觉得浪漫，公之于众的追求呢，何况他长得又好看”
“看看，刘箐那股子琼瑶劲又上来了”
徐瑾玉揶揄她
“老徐你有男朋友，你当然不知道我们民间的疾苦啦”
徐瑾玉和他男朋友青梅竹马，初二就早恋到现在。
“经管的那几个追你，你不是不干吗”
“你不懂，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会驾着七彩祥云来接我”刘箐也爱《大话西游》，看了不下五遍，回回哭。
徐瑾玉在床上大笑，“明天我就带你去见意中人”
刘箐来了兴致
“东华动物园不是刚进了峨眉山的猴子吗，咱明天就去”
“噗”吴绮大笑
刘箐恼得抓起枕头朝徐瑾玉扔去。
潮湿多雨的夏天晚上，微有凉意，睡觉需盖一床簿褥子，吴绮觉得安逸又妥帖，一切都刚刚好。
吴绮最终不再躲着林豇的原因也很简单。
林豇问她“你讨厌我吗？”
吴绮认真的想了想“不讨厌”
“那你干嘛躲我”
“因为很烦”
“为什么”
吴绮觉得这话问得奇怪，但又想不出来答案。
林豇见她没说话，接着说到
“他们传的不是真的”
“我视你为朋友”
林豇直视着吴绮，他的眼睛好看，双眼皮，眼尾天然带弧度，假如笑起来，像月亮。吴绮生命里的友情，从没有像林豇这样，郑重的表达。她有很重的戒心，一切情感都有可能是陷阱，她要花很长的时间去试探那是否是安全的，即便是刘箐和徐瑾玉，她也未必全然放下那种戒备，这是她无法规避的生存手段。
林豇是“有毛病”的，只有这一种解释，她没办法不怀疑他的友情，但她却又无法解释的说不出伤人的话。
“我知道了”，吴绮回答
之后，她不再躲着林豇，他的邀请只要建立在“不烦心”之上，她都不会拒绝。
吴绮常做噩梦。
在梦里被人追着，跳家门口那条河里，在水面上跳过，跑进一栋在建的楼里，很高很高，她在梦里跑得疲惫不堪。
可是不敢停下来，有时候的梦能跑到楼顶，但楼顶却无处可逃，只能从高楼上跳下来。
那是很长的过程，从没有一次坠地过，但在空中风像飞刀刮过她，全身的血液像要极速的从身体每个末梢冲出去，她觉得窒息。
她曾看过一句话“从高处坠落的人，都是死于空中。”因为人还没有坠地，人就回承受不了生理和心理的极限而死。
每一次，她都在最难过的时候醒来，但濒死的感觉却真是存在于她的身体里。所以她一向睡不好。
刘箐喜欢和吴绮在一起。
刘箐一开始怕吴绮。
吴绮一来寝室，冷脸冷面不说话。但她长得好看，刘箐又挨不住总爱偷偷看吴绮。
她总见吴绮拿本书，很少说话。
教室里她一直挑靠窗的位置，齐耳短发，身上没什么肉，穿白色衬衫，象牙白肤色。刘箐觉得她身上带着生人勿近的信号，偏偏是这样，又神秘又吸引人。她和别人都不一样。
吴绮跟她说的第一句是“你老是看我干什么”
在刘箐又一次盯着吴绮看的时候，吴绮走过来问了她这个问题。刘箐被问得惊慌失措，生性胆小的她眼泪突然冒出来“我…我没有…”吴绮看到她眼泪都落下来了，掏出手绢，抹掉她的眼泪
“你哭什么”她说“我就是好奇而已”
“我就是觉得你好看”
吴绮笑了一下
“这样啊，我知道”
吴绮这个回答让刘箐愣了一下，
“正常情况不该是说谢谢之类的吗”
“事实嘛，干嘛要谢”
“你…真是特别”刘箐放下紧张，直视着吴绮。吴绮的脸没什麽血色，眉毛细淡，眼睛形同杏核，鼻头有一颗细痣，好看得像一团氤氲的蓝色。
“你也特别”刘箐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特别爱哭吧应该算”吴绮补充道
寝室三人关系好起来之后，刘箐更爱黏着吴绮，唤她“小姐姐”。
刘箐从小在饱满的爱里长大，单纯可爱。吴绮是喜欢她的，有时她觉得刘箐像另一个吴宝贝。
她觉得自己没有流畅的情绪，呆板又无趣。
她不懂与人交往，有过一二朋友，但始终不能彼此交心，时日益久关系渐淡。也是有过快乐时候，但早就是回忆了。她也不再勉强，孤独是人生必修课罢了。
她觉得这世上总有人像是在热闹的夜街逆着人流站，像是被人群拥抱，也像是被人群隔离。有时候孤单堆积，变成性欲。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在浴室的镜子里仔细看自己赤裸的身体，她的手抚过胸前已开始萌发的乳房，触到乳头的手有些微发抖，她的心底升起一阵极快速的羞耻感，但这羞耻感带着无法遏制的诱惑，她觉得自己肚子里仿佛有一千只蝴蝶扇动翅膀。
伴随着陌生的快感，她迎来了自己的月经初潮。
她长得好看她知道，但生性冷淡配上这脸，招来的更多是厌恶。
婶婶不喜欢她的眼睛
“是狐狸眼”婶婶有次吃饭的时候看着她说“女娃家不该长这样的眼睛”
吴绮闷头扒饭
“那个何家的大妹妹眼睛也是”
婶婶夹了筷子菜在吴宝贝碗里，吴绮把碗放在桌上，
“洗碗喊我，我去看书了”
何家大女儿，是前两年跟有妇之夫私奔了，是让全县人不耻的人。
“明年高三，好好看书是对的”叔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向来读书用功，一心想走。
虽然她觉得远方没什么值得期待。
高考她以全县前三的成绩去了S市的一所211大学，谢师宴来了很多人，人们都说吴家这个大女儿争气，婶婶也高兴。
临行前一天，婶婶进吴绮房间，她正检查行李，婶婶坐在床边看着吴绮。
“你都这么大了”
吴绮拿东西的手有些不自然，她听得出婶婶的声音里有舍不得
“绮绮，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婶婶坐在床边说道
吴绮把箱子锁好，放在桌旁，
“好”
“早点休息吧，宝贝说他明天也送你，太早了我就跟他说算了”婶婶把门带着，“他明天还有课。”
“我知道了”吴绮把门关上
吴绮走得早，叔叔开车送她，婶婶因为要给吴宝贝做早饭，没有同行。临走给吴绮带着煮好的玉米和鸡蛋，用铁饭盒装好。一大布口袋里有苹果和香蕉，水杯，榨菜和方便面。
叔叔买了进站票一直把吴绮送到火车上，吴绮的座位靠窗，他把吴绮的口袋挂在窗帘夹上，跟她说
“东西挂这了，别吃别人的东西知道吗”
他把火车票放在吴绮的手里，看着她仔细的放在衣服的内兜里才安了心，
“这是你的座位，千万别叫别人抢了去”那个时候的火车，人员素质参差不齐，有时候会有抢座的事情发生。吴绮听着叔叔的嘱咐，一句一句的点头。车站提醒发车，叔叔才走下去，他有些胖，挤过人群下车，像被人夹在半空中移动。
他下了车还是走到窗边，大声朝吴绮喊着什么，他的前半个脑袋秃顶，一侧头发偏分过去遮盖，汗水濡湿了头发，一缕一缕的贴着，大腹便便，看着真是狼狈。
很奇怪，期待已久的离开，没有多少快乐。
林豇又约吴绮看电影，看的《低俗小说》。电影之后，他带吴绮去校后门吃麻辣小龙虾，吴绮嗜辣，这件事让林豇吃惊不小，吴绮觉得奇怪。
“喜欢吃辣的人，大概更可能是性情热烈的人吧”
“说得对”吴绮点头
“你的性格像是常年吃素的”林豇把啤酒倒在吴绮的杯子里。
“相处久了就知道了”林豇听完一笑，把剥好的龙虾肉放到她的碗里。晚上八点多，校门后的那条街到处是觅食的学生，林豇人缘好，过往总有熟人，看到他俩一起吃饭，他们脸上挂着了然于心暧昧的笑跟林豇打招呼。
“呦，这么热乎呢俩人”
吴绮吃着龙虾，连眼皮都没抬。
他们和林豇打诨两句，也就散了。
自那次林豇郑重说“我视你为朋友”，他俩就没再在意过旁人的话，两人时常结伴看电影吃东西。这倒是吴绮的一贯风格，她自小就不招人喜欢，也就不在人际上费心，别人的什么话对她来说，基本达不到“烦心”的界限，也就不挂心。
吴绮对林豇来说，有特别的吸引力，当然在他看来，这种吸引力不属于性的范畴。
她身上有种不自知的潇洒，仿佛谁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林豇不是，他过于细心，能在意到每个人的感受。所以他不能不被吴绮的潇洒吸引，别人的谣言对他来说远不比和吴绮一起来得让他高兴。
他和她在一起的舒适，并非是男女之情，他觉得这是更像是两个一半的灵魂互补起来。
人永远无法超越现在窥视未来，这就让生活变得有意思起来。
回去的路上，他们碰到刘箐。
刘箐看到吴绮，颠颠跑过来，她比吴绮矮一头，齐刘海，黑色背带裙，像个初中生。
“小姐姐，你们又去看电影啊”
她的声音甜脆。
吴绮点点头。
“你是不是喜欢小姐姐？”刘箐看着林豇问
“这个问题很无聊”吴绮无奈
“他给你和瑾玉打包了龙虾”她晃晃手里的袋子“这个比较重要吧”
“哇，那我们快回去吃龙虾”刘箐拉着吴绮就走，扭头对林豇说“你快回去吧，谢谢你的龙虾”
“好”林豇笑着说
林豇刚进宿舍大门，宿管阿姨恰好叫他接电话。
“喂？”
“是妈妈”
“嗯”
“你回家来一趟”
“好”林豇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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