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计划

文/家函

01

工作没有了。

很久以来，计划着离开几乎是每日的主旋律。真实面对时，心中忽然忐忑。生活在身后忽然变成茫茫人海浮沉随波。转身离开时隐隐地雀跃被各样的眼光淹没。几步距离，像放慢的镜头，莫名地有了恐慌。

想到可能要面对的问题，如同巨人在前，不禁胆怯。而立之年的种种困惑缠扰着我。无法彻底放弃，无法勇敢直面自己。我在恍惚和犹豫之间失去了自己整个的青春。平静无痕的水面，在深处，再深处，最最深处，却是漩涡。

一切的恐慌源于戛然而止的那一刻。忽然要去拾起早已失去了原本真实的自己。捧起的不是绚烂芳华，只是尘埃落定。表面的和平身后究竟是怎样的情愫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尝试着前行，没有期盼，没有设定。未来在此刻意味着什么，无从知晓。此刻于未来决定的什么，也无从判定。

伸出双臂，在微风中拥抱我的，是未曾相见却一直同在的你。也唯有你。

回家。忽然想念我的永久不能被遗弃的地方。忽然想念决定着我未来的每一个过去和昨天。曾经的步伐和脚印，或喜或忧。曾经的思念和牵挂，渐渐随风。我到底有多少可以在岁月深处的沉淀里被遗失的美好。不想失去的每一个人，终究仍是要失去的。那句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像是隐隐响起的风铃声，随着海风摇曳而去。一同离去的，还有我少年时代的思念。都沉在水底了吧！

树不断向后退去。车上中年妇女吸着味道浓重的烟。黝黑的皮肤镶嵌着皱纹的脸那么清晰。小孩子的吵闹声带着稚嫩的雀跃。来往的路不断重复，但真实如今才被发现。春风吹起，灵魂似乎仍在火车后面追赶着。被动地追赶最终像被放飞却无法飞翔的风筝。断了线的，是未知，不是死亡。而我，在灵魂曾经过的地方驻足观赏生活的琐碎，细致入微，像看着皮肤肌理和血液翻滚。那么木然，热泪盈眶。

无声无息，阳光和微风滋润百体，心脾之内温润荡漾着，心绪如花绽放。

隔着玻璃窗，清晰地望着陌生的家乡。一次一次地路过，却再不是曾经的模样。记忆里的细微影像也参差着旧电影的条纹，岁月冲蚀着曾经，一切都变了。记忆中的人儿，也在奔跑中遗失了对方。可我最终还是要回来守候这个地方，陪在家人身旁。

一切都会随风而去，回忆仍留在黑白的故事里。即便都消散了，这片土地也不会被遗弃。

02

放空。

独自一人的空间里，自由翱翔。

安静 ，心血如潮。

阳光升起时，跑步。心潮荡漾时，跑步。入夜辗转难眠时，跑步。不知是入夜的独自沉醉，还是黎明的独自唤醒。坐在窗前，独自看夕阳沉落的美，是日复一日最美的时光。不论是否有人陪伴，我已经习惯了一人的风景。

读着《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几次中断，不能继续。文字的美丽之中，洋溢着浓烈的人性罪恶。不是地狱，胜似地狱。沉浸在自己的伤害中，享受着人性罪恶的毒害，是难言的悲哀。文字，看似普通，却蕴藏着丰富的力量，可以美也可以黑暗。原本平静的内心几经波折。靠在书架前，不禁挑出许久前的书——《谁可以这样爱我》——唯有爱可以遮掩一切过犯，爱里没有惧怕，也没有刑罚。读着文字，累了小憩，喝杯茶水，写写画画。在这些平凡之中，渐渐升起一些模糊的美好。自己似乎变得真实，如同从平面的画纸上变得立体，成为生活中真实的存在。我拥有了生活。不再是生活拥有我。诗和远方，或许一直就在身旁，只是在忙碌地旋转中遗失了。像是盗梦空间里一直旋转的陀螺，分不清楚真实或是梦境。可是当我们拥有了最在乎的，真实与梦境还有什么差异呢。

不知去向，不问来处。总要做些什么。等待着，一个遥远的消息。不知命运的方向，也不想掌控。

终于，准备，出发。方向，成都。

等待着成都的消息，心情焦灼。面试过了，成都的消息也来了。原本的纠结，在消息来临的那一刻，彻底被平息。生平第一次，跟着自己的心摇摆。工作抛之脑后，想去寻找自己遗失很久的青春。生活本来的样子，自己本来的样子，在工作的高速公路上已经成了哈哈镜里扭曲的影像。招摇地嘲讽着我自己。如果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为何不给自己多一点色彩斑斓。我捆缚着手脚跳着蹩脚的舞姿取悦别人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很丑，难以直视。

告别母亲，登上飞机。奔向未知，奔向未曾谋面的人。我不知如何描述那一刻的心情。只是任由生活向前。也很美好。

03

黑夜漫漫，独自一人在路上。

凌晨时光的成都依然热闹。让寂寞不再那么孤单。让孤单也不那么寂寞了。

心底的无奈和叹息被遗留在工作台上的笔记本里。昨天明天的事项清单都消失不见。不想要的统统抛弃。把烦恼甩到天边去。

独自一人在街道转角处时，心情莫名地慌张。似乎转身，又会看见曾经同行的身影在岁月深处转变了样子。分别那么多，却未曾好好道别。离去那么远，却似乎仍在记忆深处，未曾离开。即便是过客，我也期待好好的擦肩而过。给错过留下一个美好的身影，在岁月无情中沉淀些许芬芳。

躺在异乡的床榻上，即便有种露宿街头的感受，却也很踏实。枕着双手，听着窗外树叶摩挲的声音，等待着太阳升起，照耀留在我心底的痛苦和秘密。

漂泊。如同浪子。有时候，即便拥有一切，也可能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我多想祈求你能再多给我一点的勇气，有力量越过谎言，去拥抱你，和被造的自己。

关于生命的方向，在摇摆不定之间，我还是逃避了。理智也好，情感也罢，都那么脆弱。逃跑，仍在你的计划中，也是我最大的安慰。我往哪里去可以躲避你的灵？我往哪里逃，可以躲避你的面呢？每一次思想你，逻辑都被驱散得烟云不留。

唯有你懂得，我转身，我离开，我想念，我哭泣，都只是在逃避。你知道我只想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拥抱我所爱的人，顺便拥抱自己。然而，我里面连一点爱的痕迹都不曾拥有。

凌晨三点。一个人在一环路上游荡。成都的夜晚。以及盒子。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

未来遥远的路途上，奔跑着寻找。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你与我同行。

如果我为爱而生，让我在真理里寻回自己生命的本相。虽然会有迷失和迷茫，大水也会漫过我身，仍不想放弃最初的执着与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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