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鱼,被水养育却又被水限制。”
这是大莫从南崖跳下去的时候,对贪杯说的最后一句话。
贪杯还记得与大莫相识的那一晚,大莫是賊,而她是兵,为了一件西域夜光杯大打出手,最后他输给她一剑,而她输给了他一颗心。
“为什么要当賊?”贪杯这样问过。
“你呢?又为什么当兵?”大莫轻笑,将酒壶丢向贪杯,长剑在他手中婉转,月光透过他的黑发,斑驳地落在贪杯脸上,贪杯醉了,醉她的是那把剑,亦是那个人,绝不是那壶酒。
为大莫送行的那天,南崖开满了桃花,大莫高歌一曲后,将剑和酒壶给了贪杯,他说:“自此天下再无神偷大莫,莫要寻我,又三年,南崖花开,我会取回我的剑。”
贪杯不敢回答,她只是忍住了一条北河的泪,当北河汇入北海,大莫的身影在漫天的桃花瓣中化作了一条鱼。
贪杯在大莫走后,成了賊。
用着大莫的剑,喝着大莫的酒。
江湖上传着神偷锄强扶弱的事迹,江湖上谈着神偷剑法神鬼莫测,江湖上问着神捕贪杯的去向。
两年后的某一天,江湖上刮起了一阵热潮,说有人看见神偷孤身一人独闯天道九险,救了一个人,血液染红了九险的锁链。
没有人知道,神偷救的是神偷。
贪杯耗尽修为,救活了大莫,大莫醒后却又再度离开了,没有留下一句话,没有回过一次头。
贪杯上了南崖,修了一座茅屋。
“既然你要三年,我便等你三年!”
像是汪洋上的一艘孤帆,贪杯在帆前滴着酒,等鱼儿上钩。
大莫回来了,只是那天桃花未开。
大莫说:“我偷遍天下,我以血为引踏天道九险,我只是想救一个人。”
“人呢?”贪杯问。
“死了!”大莫走向南崖临壁。
“对不起!”
“你有何错?”大莫突然笑了,他从贪杯手中取过剑和酒。
“我懂了!我懂了!”大莫手持长剑,剑出鞘,暖意如春,桃花开了!大莫的剑法更加高深了,里面多了一丝浩瀚,如北海般的浩瀚。
大莫停下了,他转过身将剑又交给贪杯。
“你为了我,成了賊,你为了我,耗尽修为,你为了我,南崖苦等花开,你何错有之?”
“上岸吧,贪杯。你明知我的心意,有些时候,人,就像是鱼,被水养育却又被水限制。”
“鱼入深海,涟漪不存。”
那一天,神偷死在崖底,神捕死在崖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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