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气候热得反常,高温持续了十多天,燥热无比、酷暑难耐,恨不能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凉爽的风……”
这样惬意的画面,这种凉爽的感觉是词作家乔羽老先生带给我们的,且这风一吹就是六十多年,这中间经久不衰、历久弥新,让人每次听到都不由得心潮澎湃、童心顿生。
只是这位带给我们那么多美妙感官体验的老先生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公元二零二二年的六月十九日,享年九十五岁。
在他七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写下了一千多首歌词,被尊称为“词坛泰斗”。
其中不乏大家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精品,比如《让我们荡起双桨》、《思念》、《牡丹之歌》、《难忘今宵》、《我的祖国》、《刘三姐》、《大风车》、《爱我中华》、《夕阳红》、《人说山西好风光》等等。
其中《我的祖国》《爱我中华》《难忘今宵》还曾被“嫦娥一号”卫星带入月球轨道,唱响在浩瀚的太空。
好的艺术作品必定是能引发人类共鸣、且耐得住时间考验的,乔羽老先生的作品便做到了。
乔羽老先生能创作出数量如此之多,质量如此之优,贯穿时间如此之长的秘诀是什么呢?
丰富的创作储备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乔羽1927年11月15日出生在山东济宁,当时正是中华民族处在生死存亡的危难时刻。
日本鬼子图谋不轨,蓄意侵华,正引势待发。
乔羽出生第十天,正被母亲抱着喂奶,突然一枚炸弹穿透屋顶直唰唰地栽到床前,顿时冲起满屋烟尘,母亲死死抱住他,既有被惊吓到的恐惧,又有被烟尘刺激得喘不上来气的不适。
幸而是枚哑弹,小乔羽和母亲才大难不死。父亲闻讯赶来,找人把炸弹拖到了野外引爆。
家里人既痛恨扔炸弹的残暴行径,又为母子俩能劫后余生庆幸不已。
网络图片,如有侵权立刻删除乔羽是父亲最小的儿子,乔羽出生时,父亲已六十几岁,对这老生子爱若至宝,给他起名乔庆宝。
平日里没别的事可干,就爱领着年幼的乔羽玩。
早春的一天,父亲带乔羽去踏青,远远地看到有一片绿,走近了一看,却一点绿都没有。
父亲启发小乔羽:“有一句诗便是形容这个的,你猜猜是哪句?”这时的乔羽已经颇有了点文学素养,对答如流:“草色遥看近却无。”
就这些不经意间的潜移默化,在乔羽的心里头埋下了文学的记忆。
四岁时的乔羽便能识字三千,他熟读《三字经》、《千字文》,后又刻苦学习格律诗、乐府和古今民歌,这些丰厚的知识储备为他以后创作歌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乔羽十四岁时父亲缠绵病榻,自知命不久矣,临终时父亲抚摸着乔羽的小手,摸了又看,看了又摸,两行混浊的泪水在枯槁的面庞上浸漫着,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句话:“你太小了!”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当时正值国家的多难之秋,父亲又撒手人寰,年少的乔羽顿时感觉到人世间的凄凉和无助。
1946年春天,乔羽正在济宁中西中学读书。因为成绩优秀,一位中共地下党员找到他说:“你愿不愿意到共产党办的北方大学读书?”
这真是天大的喜讯,乔羽当即就答应了。按照组织规定这趟上学必须是秘密出行。
乔羽当时还用着父亲给起的名字----乔庆宝,为保密起见得给自己换个新名字。
他苦想冥想,看到外面正在下雨,灵感突现,想那就叫“乔雨”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俗,遂又想到了“羽”字,顿时便有一种轻盈飘飞感弥漫心头。
乔羽告诉那位地下党员:“我以后就叫乔羽了。”
连乔羽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名字日后会随着一首首脍炙人口的歌,好像一只蝴蝶翩翩飞进了千家万户的窗口,飞在男女老幼的唇齿间,说之如数家珍,听之如雷贯耳。
出发前的那天晚上,国民党攻城的枪炮声频频作响,乔羽依偎着惊恐不安的母亲坐了一个通宵。
然后在第二天就秘密离开了家乡,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却也把思念的残酷和折磨留给了深爱他的母亲。
1948年秋,乔羽毕业后进入了华北大学剧本创作室。与光未然、贺敬之、崔嵬等诗人、剧作家在一起工作。
1948年年底,北京即将和平解放。乔羽又作为文管会成员,奉命进驻到了北京长辛店。在迎接新中国开国大典的日子里,乔羽还曾带领长辛店3000多名工人参加了入城彩排。
可以说,乔羽亲身见证了新中国的成立,他深刻地体会到了新旧中国的天悬地殊,从国家动荡不安到万众一心建设新中国,乔羽对新中国的感情是深厚的,感恩的,所以在他的作品中,“歌唱祖国”成为永恒的主题。
接地气的创作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乔羽说:“我一向不把歌词看作是锦衣美事,高堂华屋。它是寻常人家一日不可或缺的家常饭,粗布衣,或者是虽不宽敞却也温馨的小小院落。”
《让我们荡起双桨》是乔羽为电影《祖国的花朵》所创作的一首影视歌曲,当时的他27岁,风华正茂,和当时的女朋友,后来的妻子佟琦正处于热恋中,此前的他从未写过歌词,倒是创作过一系列儿童剧。
严恭导演之所以对他委以重任,一方面是相信他的才华;另一方面是觉得他尚且年轻的年纪与孩子们更接近、更契合。
乔羽领到任务一开始感到很高兴,但写了几句连自己都觉得很荒唐,根本不符合儿童单纯、稚拙的心理,于是在连着几日闭门造车后他苦恼地扔下了笔,约女朋友佟琦去北海公园泛舟。
那天正好有一批少先队员在北海公园里过队日,他们三三两两地在北海划船,那悠闲的神态,那惬意的表情,那推舟而行时扬起的笑脸顿时将他灵感的闸门洞然开启,他赶紧招呼佟琦:“快上岸,歌词有了。”
于是乔羽和佟琦快速划船登岸,蹲在一片草地上,乔羽奋笔疾书,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歌词便一挥而就。
且一传唱就是荡荡悠悠六十载,不仅童心未泯的孩子们爱唱,就连耄耋老翁泛舟湖上,也会情不自禁地哼唱起“让我们荡起双桨”,似乎青春往昔又卷土重来,美好的年华从未逝去。
1956年《上甘岭》电影拍成,导演沙蒙对这部自己倾心导的作品寄予了厚望,小到一个细节也一丝不苟,他急需人为这部影片创作一首插曲,要求却高到过分——“我要人们因唱了这首歌,记住这部电影”。
他先是找到了老朋友刘炽,并特别强调要以民歌曲调为主调,想以此来表现无数最普通的志愿军的英雄气概。
刘炽答应了沙蒙的邀请,却又额外开出一个条件,如果不请乔羽作词,那么作曲这件事他就不答应开工。
沙蒙这下可急眼了,一打听,这时的乔羽正在南昌采风,沙蒙于是每天一个电报的催促乔羽赶快启程来长春。
乔羽终于被盼来了,开始时,乔羽始终找不到思路,直到有一天,他猛然想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长江时的情景:
一边是滚滚长江奔涌不息的震撼,一边是风拂过稻田时稻浪此起彼伏的壮观,似乎隔着记忆都能闻到风传递过来的稻花的香气。
想到这些,乔羽突然有了灵感: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温暖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
歌词没有一句涉及到战火,也没有一句写到死亡,却描绘了一幅最美好的生活画面,饱经战火的中国人民,是那般渴望和平,渴望回到正常播种,正常收割的安稳生活中去。
电影还没有公映,这首歌曲就先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了,这首歌唱出了人们的心声,攻破了人们的情感防线,顿时风靡大江南北。
不管你身在何方,身处何地,只要你是中华儿女,只要你曾在门前的大河嬉闹过,曾被一望无际的稻田滋养过,都会立刻破防,眼中噙着热泪,口中哼起这首“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幸福的婚姻生活
“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夕阳是晚开的花,夕阳是陈年的酒,夕阳是迟到的爱,夕阳是未了的情,多少情爱化作一片夕阳红。”
1953年,经同事介绍,乔羽和小他十岁的佟琦相识并相爱了。
乔羽生自知识分子家庭,乔羽的爷爷是清朝的秀才,开办的私塾在方圆几十里都有名,乔羽的父亲也是读书人。但家道至父亲这辈已慢慢中落。
但佟琦就不一样了,她的父亲是东北有名的将军,母亲则是清朝皇室后裔,放在满清,佟琦算得上是格格。
虽然贫富悬殊,但佟琦很是欣赏乔羽的才华,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一穷二白的乔羽,开启了两人六十多年相濡以沫的婚姻之旅。
婚后,两人不同的生活习惯无遮无拦,不合拍的地方便慢慢凸现出来。
佟琦素有洁癖,而乔羽生性随意,卫生问题便成了夫妻间吵不完的话题。
佟琦让乔羽常洗手,以防病从口入。乔羽辩解:洗一次可以,但不能洗五次呀,一次吧不算刁难,难道五次还不是刁难?不信你试试,让你在进书房前洗一次,出书房洗一次,进厨房洗一次,出来后再洗一次。面对丈夫的申辩,佟琦竟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不仅卫生习惯不同,兴趣爱好也不一样,乔羽喜欢抽烟喝酒,佟琦则很难忍受他身上这两桩恶习,一则为乔羽的健康考虑,二来也为总得做善后的卫生厌恶。乔羽便背着佟琦偷偷地喝,或到屋外去吸。
佟琦爱唱歌,乔羽却喜欢安静地读书看报,但乔羽自有其应对策略,那就是“忍”,当时佟琦正好坐在他旁边,听到他的忍字诀忍俊不禁,便顺嘴补充了一句“一忍再忍”。可见佟琦对乔老那也是有包容在里面的,且很有幽默感。
乔羽曾言:“我老婆是贵族,我是平民。各有各的爱好,各有各的习惯,两人有冲突时,不要那么较真儿,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乔羽80岁以后变成了老小孩,一改从前的好脾气,不仅任性,还爱发脾气。这时,佟琦便开始包容丈夫。乔羽一生气,佟琦就向他认错,说好话,哄他开心。
爱是忍让,也是包容,是同舟共济,也是相得益彰 。
正是这样的互相体谅、互相包容让两人携手走过漫长的六十八年婚姻仍没过了爱情保鲜期。
不仅如此,乔羽在创作上也笔耕不辍,他从青年写到了老年,乔羽表示:
真正有成就的艺术家,要比方是一个金翅大鹏鸟的话,那么大鹏鸟是有两个翅膀的,一个翅膀是他最深的一种爱国心,一种是他最杰出的作品。
我很幸运,历史给了我一个机遇,使我有机会,把我的爱国心变成了我的歌,“一条大河”也好,“让我们荡起双桨”也好,都是表达的这样一种感受吧,跟当时的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情感完全一致,你的心灵,你的感情离开了这个根,这种都是虚无的。
作品是能使作者年轻的,所以我成了老人以后,我还甘愿写下去,因为我想我永远年轻。
乔羽老先生走了,他曾用最诚挚的态度,和最朴实、最打动人心的文字,为音符插上了飞翔的翅膀,让它飞进历史和岁月,感动了整整三代中国人!
为什么乔羽的作品能永葆活力,用他说过的一句话做结:
“不管是名人,是普通人,咱们都是两只耳朵一双眼睛。是名人更应该多一些凡人心。名人也是从默默无闻中走出来的。我从来没感到过自己是什么名人,所以,我写东西的时候,首先把握两条:一是照顾大多数人的感情;二是让普通老百姓一听就明白,一听就喜欢,这两个问题解决不了,我是不动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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