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开心点,来一二三,好。”
摄影师说完迅速按下快门,记录下了对学生来说很重要的一刻。至此江倩的大学生活圆满地画上了句号,她和她的同学们拍完毕业照,将各自奔赴自己的未来,有的人会继续学习深造,而大部分人将走向社会,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
江倩算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她没有考研,更没加入找工作的大潮中,拿到了毕业证之后,她打算直接收拾行李回老家种地。
江倩是他们村里飞出的金凤凰,是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当时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哄动,那段时间大家只要开口说话,谈论的都是江倩考上大学这件事。
也着实让江倩一家人在村里人面前风光了一回,甚至连以前看不起江倩家在城里当包工头村长,也亲自上门,给江倩爸递了一根好烟,还亲切地说:“老江啊,托你女儿的福,你都成咱村的名人了。”
老江则笑着接过烟,笑得合不拢嘴。
差不多快开学的时候,江倩收拾行装准备回学校,全村男女老少一大部分人聚集在村口为江倩送行,甚至还有一部分人拿来了自家舍不得吃的鸡蛋直往江倩包里塞。江倩千恩万谢在众人一片期盼声中离开了村子,远赴村里人心目中的天堂般的大学。
此时江倩正坐在即将向西的火车上,她想起考上大学前后,村里人对他们家态度的变化,心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她学的是汉语言文学,她压根不喜欢这个专业,四年来马马虎虎只要不挂科,就是万幸。
只是这四年,她从未跟家里人说过她在学校的情况。
在他爸妈和村里人眼里,既然上了那么好的大学,只要一毕业,就能成为社会精英,就能赚大钱,而这两样她一样都也达不到。
看着火车疾驰而过,她待了整整四年的城市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再有8个小时就到家了,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跟妈妈说一声。
江倩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女儿,听说你们学校里毕业的都能找到好工作,你一定加油啊!”电话一接通爸爸就高兴地嚷起来。
江倩一时语塞。
她本想打给妈妈的,妈妈是村里的小学老师,比较通情达理,她做这样的决定,妈妈也许能理解,但爸爸虽然种了一辈子地,他知道其中的辛苦和辛酸,恐怕不会同意她的决定。
江倩心里咯噔一下,她后悔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告诉爸妈,其实她回去打算承包几十亩地种有机蔬菜,可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再不说就真的来不及了。
江倩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反正都在火车上了,迟早要说的:“爸,我......我不找工作了,我回来打算种有机蔬菜。”
“啥,你说什么?回来种地,你疯了,家里花那么多钱把你供出来,不是让你种地的。”电话那头父亲扯着嗓子吼,江倩的耳朵差点给震聋了。
“爸,我已经.....”
“别说了,你必须马上给我回去,你不怕丢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爸......”电话已经挂断了。
江倩难过极了,眼泪顺着脸颊滚滚直下,她不是盲目地回家,她出生在农村,从小就跟着父母下地干活,她很享受种庄稼的快乐。上学期间她看了很多关于种菜相关的知识,她是有备而来的。
但从爸爸刚才的表现看,爸爸不会支持他的,她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回去吗?
心中一个声音坚决地说,不绝不,种地是她最喜欢的事,人生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人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打定主意以后,江倩心里舒服多了,吃了点东西,就爬在小桌子上睡着了。
江倩是被火车到站的声惊醒的。她拖着行李下车,又坐上了回村的班车,足足颠簸了两个小时,车终于停在村口,看着眼前一大堆行李江倩犯了难。
江倩家在村子的最里面,离公路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她本想打电话告诉她回家的原因,让爸爸到村口接她,谁知道她爸是哪种态度?这么远的路可怎么办呀?
正在她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村里一帮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原来他们是去十里路以外的邻村看戏去了,个个喜气洋洋,有说有笑。
江倩连忙走上去,叔叔婶婶,伯伯大爷一顿叫人。
“哎呀,是倩倩呀,快帮孩子把东西拿上。”村长第一个站出来说。
一大堆东西,被几十个人抢着拿完了,江倩两手空空,倒显得不好意思了。
“快走,你可是咱们村里了不起的人,这些重活怎么能让一个大学生干呢?我们大家伙都闲着,给你送回家去。”村长又说。
众人附和:“对呀,倩倩将来是要留在大城市,住高楼大厦的。”
“可不是嘛,将来有了出息可不要忘了你的乡亲父老。”村长又说:“你爸前几日还说,你转眼就毕业了,有好多大公司等着你选呢,真是了不起呀!”
村长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酸溜溜的。
江倩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把自己要留在村里种地的事,当着村里人的面和盘托出。
村长咳嗽一声,提高声音:“你要回来种地?”
江倩默默地点点头。
村长笑得诡异,将手里提的东西搁在地上:“那你们先回,我上小李家还有点事。”
村长走后,谁也没有再说话,还不到江倩家,众人扔下行李都找借口散了。要不是江倩妈妈推个独龙车过来接江倩,江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呢?
一路上江倩把自己的想法跟妈妈说了,江倩妈妈也只叹口气没有说其它的。
江倩走进家门,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还是家里好,她自言自语。然而坐在椅子上的爸爸连看也没看她一脸。
江倩妈妈推了一下自己老公。
“老江,女儿回来了。”
老江气呼呼地:“我没有她这样的女儿。”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有人喊:“老江”
江倩跟爸妈一起走出院子,才看到院子里站着不少村里人。
江倩也摸不着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快屋子坐。”老江客气地邀请着众人。
“老江,我们是要账的。”
江倩小声地问:“妈,要什么账。”
“你上大学欠了不少钱。”江倩妈妈说。
江倩这才知道她上学的钱原来都是借的,这下她傻眼了。
“对,江倩妈妈说得对,我们就是要来借给江倩上大学的钱的。”
江倩爸爸急了:“不是说好宽限几年的吗?我们倩倩才刚毕业,我们也没那么多钱呀!”
“是啊,先宽限我们几年吧!”江倩妈妈满脸苦恼地说。
“老江,江倩妈妈,不是我们不帮你们,以前你们倩倩是什么行情,现在是什么行情,况且你们知道,我们家里也没有多少闲钱,借给倩倩的那点钱,还是从牙缝里扣出来的。”
老江脸上有难色:“可我们确实没有钱还呀!”
“老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村长走了进来:“我做个中间人,你欠大家的三万多块钱,半年内还清,这应该不难吧!”
“看在村长的面上,半年就半年吧!”其中一个人说。
“行,看在支书的面子上,就宽限半年。”众人附和。
老江看出来了,要是这个时候再不同意,在村里人看来就有点不近人情,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好心了,老江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众人在一片抱怨声中走了,老江长叹一声钻进屋子,关上了门。
江倩知道爸爸一定是气急了,他非常生气的时候就一句话也不说。
江倩心里难过极了,她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好为难,是坚持梦想,还是按照大家所期望的回城找工作,这个问题困扰着她。
江倩妈妈拍拍江倩的背:“孩子,你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吗?种了蔬菜往哪里销售,资金从哪里来?”
这些问题江倩早想清楚了,现在国家有政策对于回乡创业的大学生,有贷款扶持,而销路并不难,现在直播带货很火,只要蔬菜好,不怕没有销路,只是村里人的钱怎么办?
江倩妈妈听了江倩的话:“点点头,钱你先不用管,尽管放手去做。”
在江倩妈妈的支持下,江倩跑前忙后,白天黑夜地忙了两个月,蔬菜大棚终于搭好了,选种子,下种,她样样亲力亲为,忙起来连饭也吃不上。
那天江倩吃完早饭,骑着自行车去蔬菜大棚的路上,听到村里几个人聊天。
“就她还能种出菜,我看是白日做梦。”
“可不是嘛?前天江倩妈还要叫我去给她帮忙,呸,以前帮他们家,是想着江倩将来能赚大钱。”
“到年底还不上欠的钱,我看他江万年能有个什么说法。”
江倩听了他们说的,气得心疼,她非种出来菜让他们看看。
差不多快过年的时候,江倩种的蔬菜长成了,提前谈好的几家蔬菜销售商开着大车来拉菜了,车络绎不绝。
江倩妈妈数钱都得手软,而最高兴的是老江,他从以前对女儿的事不管不问,到现在的整天埋头在大棚里除草,施肥忙得不亦乐乎。
这不一大帮人,往江倩家蔬菜大棚来了。
老江一看慌忙说:“倩倩她妈,要钱的来了,快准备好3万块钱。”
江倩妈妈准备好了钱,为了感谢村里人,一人扒了一大袋子菜恭候着一大帮人来。
为首的正是村长。
老江老远地等着众人到来,没等一帮人走近就迎上去:“我本来打算把钱送过去的,谁知道一忙给忘了,钱我早准备好了。”
村长笑着说:“老江,钱不着急,我们今天来是想参观一下你们家的大棚。”
村里一大帮人,参观完拿了不少菜,临了老江把欠的钱也还给了众人,至此江倩家在村里又成了最风光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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