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今年已经八十余岁,一日比一日更加苍老起来。每天下班回家看到母亲,她大多时间都是坐在沙发上怔怔发呆,电视机里面活跃的人物,精彩的剧情早已丝毫引不起她的兴致。
每当看到母亲发怔时,我总会开玩笑的对她说:“妈,我们回梅硐做生意去”。这时候,母亲目光昏浊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用她瘦弱的手拉着我说:“要得”。
尽管今天我们已经离开梅硐多年,但在母亲的心中,梅硐才是她的家。在梅硐有她的爱恨,有她的亲朋好友,更有她一生辛酸拼搏的身影和依法诚信纳税的往事,也有着我对纳税的童年记忆。
母亲曾是一名教师,57年精简了下来,随后进入了供销社当临时营业员,然而不久之后便失业了。此时,母亲面对未成年的六个子女,面对因某些历史原因而身陷囹圄的父亲,母亲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用她弱小的肩膀承担起了家庭的重任,开始了风里来雨里去肩挑背磨的小生意之路。
母亲主要经营针头线脑油盐醋茶等小杂货。每天,天刚蒙蒙亮,我们还在睡梦中的时候,母亲就开始挑着一箩筐小商品,打着手电,去富兴、新街、双河等地摆摊子。每到月末税务人员来收税的时候,母亲总会取出一叠平平正正的零钞交给收税人员。每一次税收工作人员总会说我母亲耿直,讲信用,不耍滑头,而每一次都会收走三四十元税钱。当我每一次看到被收走的三四十元时,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对收税人员产生一种深深的排斥感,我认为他们是在“剥削”我母亲,以至于我很是不喜欢他们。
记得在我九岁的那年的八月,由于母亲的生意不是很好,再加之我意外得了一场“勾体病”,花费了不少的钱,而此时却又面临开学,家中除开了我们的学费以外,已无多余的钱来缴税。八月下旬,一个新来的收税人员如同往常一样按时到我家中收税。母亲说,这个月有点恼火,可以缓几天不。可能那个新来的税收人员认为母亲耍滑头。他说,不得行哟,要按时。母亲接着说,娃儿要读书,要缴学费。那个新来的税收人员很不高兴了起来,高声说,你娃儿缴学费关我好多事,我是收税的,你不要想偷税。突然间,母亲涨红了脸,申辩道:我从来没有偷过税,我把我纳税的底单拿给你看。说着,母亲从货柜里取出做生意以来的纳税单,那个新税收人员一张张的认真的看了起来,有点不太相信母亲月月都按时纳税。正在这时候,税务所长来了,他对那个新税收人员说:“小王,你在干啥子,吴婶从来没有漏过一次纳税。她的家庭相当困难,我们曾经商议减免她的税收,吴婶都不答应。你简直硬是不懂事”。母亲对所长说:“李所长,不关他的事,他是按规定办事,是我错了,我应当按时纳税才对。”说着,母亲从我们的学费里抽出了40元钱交税。这时我看见了,大声哭喊:“这是我们的读书钱,你们不能收,你们滚”。突然,我脸上挨了两个火辣辣的耳光,随后传来母亲严厉的声音:“给收税伯伯和叔叔道歉”。我极不情愿地向他们说了对不起,请原谅,但我的眼光中依然是敌视的。此时,李所长已经了解到了情况,于是对母亲说:“吴婶,你先把娃儿的学费缴了,税收你下个月再缴,我是信得过你的”。母亲却倔强地说:“不,税收要按时缴,学费我再想别的办法”。于是,在我不舍的眼光中,母亲把40元钱交给了李所长,接过纳税单后小心翼翼的存放起来。
随着开学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母亲起的更早,回来的更晚,有时间待我们睡了之后,母亲还在昏黄的灯光下“宰筷子”为我们挣学费。我以为开学时没有学费报名,然而在开学前一天晚上,母亲把我们几兄妹叫了过来说:“学费已经够了,明天报名,大女二娃就带小的去报名。我还要去富兴摆摊子”。此时,我们看到母亲的双手已经迸开了许多裂口。
第二天晚上,我们叽叽喳喳地向母亲说起学校的新变化,增加了新课桌,修了新图书室,来了新老师。母亲笑着问我们,你们知道新课桌是谁出钱买的吗?新图书室是谁出钱修的吗?新老师的工资是谁给的吗?我们说是国家啊。接着母亲又问,国家的钱从哪里来的?我们说是印的呢。母亲这时侯笑着说,国家的钱是不能乱印,这些钱全是由纳税人出的,你们学校的变化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呢。这时候,我们才明白了,国家的建设所需要的钱财都来之于税收,如果没有纳税人缴税那就不会有国家的建设资金。母亲对我们说,要好好读书哟,不然你们就对不起那些纳税的阿姨伯伯们。
今天,我已走上了工作岗位多年了。在工作的时候,我总是尽心尽力做好本职工作,我生怕对不起月底打到卡上的工资。因为这些工资是由无数各行各业纳税人的辛苦付出,因为在这些工资的背后我看到母亲担着小商品早出晚归艰苦辛酸的身影,同时也看到了千千万万个如我母亲一样诚信纳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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