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

这是前几年的事，那天我和往常一般的无聊，在网上漫无目的的看。然后就是看到了一些吐槽，洒水车在暴雨天自然坚持工作，底下是一堆网友的谩骂。

这事让我挠头。

窗户外面的烈日，烤的花盆里缺水的花，耷拉着花骨朵。断气的风，隔着半米都不能从窗户外吹到我脸上，我重重的叹口气。

我是个清洁员，俗称打扫卫生的，属于社会上最没本事的那批人，但是没本事不代表没见识和没见解。因为我在政府部门干打扫，这是我最得意的事。

关于这个洒水车暴雨天坚持工作的事，前几天我刚好在会议室听到过。

说来尴尬，那天我只是依照惯例打扫会议室，办公室每天都打扫，但不一定每天都开会，有些时候我会把手机放这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充电。那天我就充电了，然后取手机的时候正好赶上开会，然后被留下了。

留下我的是新上任的环卫部门领导王领导，他说“要以群众的角度看问题，那怎么能没有群众呢？”于是我这个群众被留下了。

那会儿我都傻了，小心的反驳道“会议不是都是机密问题么，有群众就泄密了。”

王领导道“小李啊，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能说出这话来，代表你是个诚实可靠的人，所以我相信你……”

说了这话，我还能咋，呆着吧。

开会的内容就是洒水车暴雨天洒水的事。王领导阐述这个问题和网上的留言，更是提到了有人举报了一个洒水车，车牌号都念出来了。最后王领导问下面的人“你们怎么看这个问题……”

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赶紧接话“我回去就查是谁，我让他写检讨，给我们丢人了，我在这里承认我没有管理好下属……”

王领导让他坐下，又问其他人有啥观点。

一个胖子道“这是一件小事，我觉得咱们没有必要在这里说，说一声下面人就明白了，如果每次这种小事都拿出来，我们的精力就都耗在这里了，那我们还能干别的吗？”

我认得这胖子，如果王领导没有空降过来，他应该坐在王领导的位置上。此刻他话里有怨气啊。

也是因为他的话，接下来大家都有点尴尬，似乎不愿意开口了，似乎很认同。

王领导等了半天再没有人发表意见。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

我看的正乐呵呢，这时候王领导看向了我“小李啊，作为群众说说你的观点。”

我……我能说啥，说错话会得罪人的啊。我扭扭捏捏的站起来，尴尬的笑了两声。最后燃烧脑壳，激发智慧，不能和他们一样，要蠢一点，要成为一个笑话。这样我就能安然无恙不得罪人

“我觉得啊……觉得啊……这个可能……可能不是洒水车的错……”

“啥……”

“你可不能乱说，这事都反映到这里了，怎么可能会没错！”

王领导相对冷静，看着我“说说你的观点。”

“因为……因为油比水贵啊，一个空车回来，一个是满车水回来，前者省油废水，后者费油省水，空车大约能省几升油，每升七八块，起码能省个几十，满车水，水呢大概三吨，每两块，算多点，算成十块，为了十块钱不要几十，是不是傻！……那个……那个我说完了，见解不成熟啊，不成熟……见谅啊……。”我刚才说的得意忘形了，那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的观点是对的，好在我知道不是，我秒怂。

王领导愣在那里，看了我半天“你这和网友的观点可不一样啊！”

“群众么，这不是有个众字么，这不就是啥人都有，有我这样的很正常……”我小心翼翼的接话。

王领导又看向我“你知道勤政廉明啥意思吗？”

我心里暗叹糟糕，这是要用我总结发言了。

我继续燃烧脑壳，烧的汗水狂流。最后小心的说“那个这个不是当官的要求么，我没学过啊…………那……我胡说下我的理解啊，勤政就是要勤快一些，毕竟当官只有勤快一点，才能看的清楚一点，廉明就是不贪财，不浪费，会花小钱办大事，不花冤枉钱，不贪要命钱……”

王领导看着我“你这真够通俗的了，让我想到了普通人家居家过日子。”

我“……就这点见识了……”我心里真快哭了。

王领导不再关注我，他对着开会的其他人说“小李的观点很新颖，虽然我们所见到的具体情况不一样，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借此，抛砖迎玉，发表自己的观点……”

额头的汗水不住的流，空调里的风都带了热气。

我可能那会儿可能太紧张了，以至于王领导怎么把会收尾的我都不知道，因为我一个劲的擦汗，直接擦到散会。出门后我抱着我工作的扫把，魂才活过来。再打量一下开会的人，没看出来啥不一样。

说真的我不知道这些官员每隔一段时间参加的学习班是怎么说廉洁的，我也不觉得我说的那么就对，但是我知道我说的是很多人真的认为的。此刻我还是希望能看出来一点，他们对我观点的反应。

但是可惜我回过神后再去看他们的时候，真看不出来什么。只是有几个乐呵呵的和我打招呼。他们只是认识了我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