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苗

我上班路上有一株瓜苗。

它还太小，猜不出是什么品种。这给了我些许期待以至于每天我都要在它面前驻足。看着它从一开始的两片叶子慢慢生长出更多的藤蔓，在地上匍匐生长。

“呀，是西瓜苗啊。”

“嗯！”我蹲在地上给瓜苗浇水，并不理会路人的惊诧。我当然已经看出这是西瓜苗，看它宽大叶片上的白霜和毛茸茸的细刺，我就已经确认了它的身份。尤记得孩童时候在乡下望着一片片西瓜地流口水的样子，等到瓜熟了，外婆总是会先摘一个回家给我们品尝，那股甘甜成了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在乡下，种瓜大不易，首先得选好种。这关系到后面能不能卖出好价钱，是的，农村种瓜都是拿去卖，基本上每家每户或多或少会种上一两亩，这是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看好了行情选好了种，还要收拾瓜田，打出瓜窝。到最后种完了也不是结束，施肥，除草，抓虫，授粉……每一步都不能马虎。这些都做完了，还得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有一年，瓜熟的时候下大雨，舅舅家十几亩瓜地全被水淹，在地里开始腐烂，勉强冒雨抢收了一些，也只是杯水车薪，半年的辛劳就这样付之东流。那时我问他

“明年还种瓜吗？”

“种啊，日子总还能过下去。”

舅舅是个很强硬的人，也对生活抱着希望。年轻时候在外打拼，没做出什么事业，回老家干起了屠夫生意。结果赶上猪肉生意不景气，又转头搞起来养殖，在山窝里养鸡，刚开始的时候常常有野猪光顾，后面又闹黄鼠狼，等好不容易鸡到了能卖的时候，遇上鸡瘟，整个鸡场就剩下两三只存活了下来。

当大家都以为他会一蹶不振的时候，舅舅又买了一批鸡苗。我时常跟在舅舅后面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去养鸡场给鸡喂食，路上他絮絮叨叨的跟我说着他的事业大计，那时的我懵懂无知，但也听出了他的豪情壮志。后来，舅舅的运气好了起来，养的鸡因为营养价值高，卖的也好，他开始养猪，种瓜，种树。期间，有赔有赚，但无论结果如何，舅舅都能坦然面对。他跟我说，人生嘛，做就是了。我深以为然。

现在的他罹患中风，整个右腿肿胀，疼痛难忍，只能坐卧在家。去他家探望的时候，他表现得很乐观，跟我们说除了走路不方便，不能喝酒以外，他每顿还能吃下两碗饭。他总是要强的。

我站起身来，看着这株不合时宜生长在这里的瓜苗，想象得到它是经历了一番蛰伏和痛苦，才出现在了这里，它是要强的，充满了对生的渴望。望着它，我由衷的感到敬畏，不论何种境地，都不要放弃对生的渴望……

我清除了瓜苗周边的杂草，希望有一天它能结出甘甜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