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买东西,特意提早一站下车,走到离家不远的路口,发现一个三轮车上有好多我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
一种是长长的用米炸成的细棒子样的东西,有白的,是大米做的,也有黄的,是小米做的。这个东西家里没法自己做,小时候都是走街串巷的手艺人用机器加工的,我们可以拿米去换。脆脆的,甜甜的,很好吃,我们管它叫“乐口消”。
这个我前几天看到过,已经买来解馋了。没想到学生们也爱吃,一大包两天给我干完了。
我现在想说的是方形的,也是用米做的,我们老家叫“麻叶子”,听到别的地方叫“炒米糕”。这个方形的麻叶子,我可是有十多年没吃到了。今天那人卖的品种很多,大米的,小米的,花的是五谷杂粮的,还有一个颜色稍暗的不记得是什么材料。
看到它们,儿时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每到寒冬腊月,家里早早地就开始做过年的准备。熬糖,打豆腐,烫豆皮,做糍粑,腌制腊鱼腊肉,这是必须的。过年的仪式感,早早地就拉满了。
而这所有的准备工作中,我认为最繁琐的就是熬糖做麻叶子,而且主要的工作都是母亲来完成的。
记得母亲在世时边熬糖边和我讲,她嫁到邱家来的时候,村里人都不大会自己熬糖。于是母亲今天被请到东家帮忙熬糖,明天被请到西家帮忙熬糖,忙得不亦乐乎。
要说熬糖确实是一个技术活,首先生麦芽要弄成功就不容易。我经常见母亲把泡好的麦子放在后锅里用余温保暖,天气实在是太冷。
麦芽生好了,母亲把它剁碎,放在锅里加水和细米煮,煮得差不多了还要用布包过滤。过滤后的滤液再倒回锅里用小火熬制。这个过程通常要从下午持续到半夜。火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什么时候出糖也很有讲究。
反正我是看了整个童年,也没看出道道。只记得第二天我和姐姐经常帮妈妈把熬好的棕黄色的糖扯成白色的,等它冻冷后敲成小块 ,放到炒米缸里保存着。
每年熬糖父亲都不在场,因为年前的生意好做,父亲通常在外面跑生意。
糖做好了,还要炒炒米,母亲通常是用细砂炒炒米,这样不容易炒糊。每次也要炒几筐炒米,一锅只能炒一点点,母亲一站也是大半天。我和姐姐轮流往灶肚里添柴。嘴馋的我们经常会迫不及待地去抓热炒米吃。
要做麻叶子的时候,父亲就忙完了生意,回来了。主要是做麻叶子是个体力活,没有父亲还真不行。
记忆中母亲先把麦芽糖化开,放入炒米在锅里混合均匀,有时还会放点芝麻。我估计“麻叶子”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混合好了,要趁热把炒米和糖的混合物盛到一个大盆里,父亲用力按压几分钟。差不多成型之后再把麻叶子模倒出来,切成一片片。这个麻叶子做好了之后,还要放到事先放好炒米的容器里,它才不会粘,口感也更酥。
一锅一锅地完成,父母亲也要忙到半夜。想想这些繁琐的准备工作,在我们看来是年来了,充满了欢乐的期盼。在劳作了一年的父母看来,真的是繁重的负担。
但是,一年又一年,母亲和父亲都重复着这些动作,从来没有怨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子里不再时兴自己熬糖做麻叶子了,都是吃机器加工的。父母的手艺也没有流传下来,都荒废了。
母亲离开我们五年多了,每每想起她,都是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今天又一次吃到麻叶子,关于母亲的记忆又鲜活起来,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母亲,又要过年了,您在天上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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