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
我和父亲因为早恋的事吵得不可开交,互不相让,我一气之下摔门而出。
正是炎热的天气,出门后的热浪迎面而来,我突然有了好想法,趁着爸妈不注意带上露营帐篷,来到清溪河边,露营一宿。河边和煦的风从枝叶缝隙中吹来,轻轻落在我的身上,每一个毛细血孔都感受到这风的亲昵,软玉温香抱满怀般,给人凭添了许多旖旎的情思。河水清而浅,风过处微微皱起水纹,流过石面,带走了心头的泥沙污垢。日光毒辣,但是树荫给了我一片清凉。
我不知道今晚该不该回去。很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气温也更加宜人,我钻进帐篷,暗自祈祷着,千万不要有毒蛇猛兽来打扰我的好梦,我拉上了拉链,想起了小曼,忘不了面带虎牙的笑容和淡淡的发香,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我和小曼在牵着手走向花海,她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把脸轻轻靠近,她的肌肤冰凉滑腻,好像有一条绳子在我脸上缠绕。我猛然间醒了过来,意识马上清醒,我觉得大事不妙。黑暗中摸到手电筒,灯光照亮了帐篷,眼前所见几乎要了我的命,原来刚才冰凉滑腻的竟是蛇,是它在我脸上缠绕。因为蛇头压在枕头下,露出来的身躯在我脸上挣扎盘绕。想到这儿,我毛骨悚然,听得见心跳撞击胸膛的声音。
这时蛇头已经脱离了枕头,开始沿着帐篷边沿游走起来,我正想着怎么逃出去,虽然拉链我触手可及,但是我担心我的动作会惊动了蛇。我最怕蛇的,制服蛇是绝对没有可能,更别说肢体接触,甚至连看它一下都使我汗毛倒竖。我看到拉链末端有一个小口,原来是我百密一疏,竟没有检查拉链口,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我悔不当初,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出来,更不该来河边。蛇离开了拉链口,似乎在找寻出口,我急忙去拉开拉链,却没注意我压住了蛇尾,中间隔着被子,这下蛇被我激怒了,它高昂起头,仿佛一根老人的拐杖,直直的立起来,扁平的身躯随时给人致命一击,嘴里吐着分叉的黑信子,发出听不见的丝丝声响,椭圆的脑袋嵌入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睛,透着胜利的冷峻,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忽然电光石火间,它发起猛烈的攻势,我本能地用手臂挥挡,蛇牙已经深深地扣在我的小臂上,这时我已经害怕、惊惧到极点,无暇顾及疼痛,暗道:“但凡被蛇咬,很少有活着的,更何况在这儿荒郊野外。”我一刹那间的愤怒:“反正都是死,我跟你同归于尽。”
我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右手一挥,死死握住蛇头,好像我手里的一柄宝剑,生怕滑落,左手顺势接在右手下面,往下一捋,如同孙行者掣出的金箍棒,又如拉面条一样,上下一颠,左右一扯,小关节错位的嘎嘎声,从我手心传到耳朵。
前后就几秒的时间。蛇死了,一米来长,成年男子大拇指一般粗细,前粗后细。我感到得胜者的骄傲,随即有针一般的刺痛,传遍我的全身,手臂有些痛,有些麻,暗黑的血液还在不断渗透,求生的本能使我迅速钻出帐篷,右手紧握着胳膊,控制住血液,防止毒液的扩散,奔向公路,拦下一辆车。
“我被蛇咬了,送我去医院。”我哀求道。司机明白我的意思,没有多问。
车内我不断地祈祷,思前想后想了很多。
很快到了医院,我躺在了病床上,昏昏欲睡,我感觉手臂几乎没有了知觉,手臂已经肿胀了,医生给我消毒包扎,并注射了抗毒血清。
“什么样的蛇?”医生问道。
“大拇指一样粗,椭圆的脑袋,一米多长。”
“还有什么特征?”
“医生,蛇都死了,问这个干嘛?”我不耐烦地回答着,我知道希望不大。
“你再想想,蛇尾有什么特征,快告诉我。”医生的口气平稳不容置疑。”
“细面条一样。”
这时候,我爸妈突然闯了进来,看到我的样子,妈妈的泪珠一颗颗滑落,落在病床的床单上,很快扩散成一个圆,妈妈抚摸着我的手臂,责怪爸爸不应该态度粗暴,不应该迟迟不去寻找。爸爸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靠近床边,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爸爸的脸,长长的胡茬子,一看就知道有不服输、不折腰的硬。爸爸跟我道歉:“蒙蒙,我不该用粗暴的方式干涉你的事情。从小到大,你一直是乖孩子,你都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这次我犯什么神经啊。”说着握着我的手,爸爸的手掌又宽又厚,很粗糙,好像一块没有打磨的石头,等到阳光淹没在黑暗中它才贡献出自己的余温。又哽咽道:“我怕你耽误了学习,是我担心过头了。”
我听到爸爸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我尽着力气自责道:“爸爸,是我的错,我不该早恋,我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你和妈妈操持了这么多年,我不该辜负你们的苦心。”
病房的门开了,打断了我们的谈话。爸爸赶紧起身,向医生询问情况。医生告诉爸爸,这是一条没有毒的蛇,不用担心,之所以感到头晕目眩,手臂酸麻可能是心理作用,再加上血液循环不畅。听到这爸爸立刻收住了泪花,转身面向窗子。妈妈破泣而笑,抹去了脸上的泪痕。那一刻,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我体会到了生命的可贵,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此刻,世界在我眼里又有了斑斓的色彩。
事后妈妈告诉我,他们在许多地方找遍了我,不见影子,向过往的车辆挨个询问,总算有个司机得知情况,他们马上赶过来的。
经过这次,我克服了对蛇的恐惧,同时,再也不敢一冲动就离家出走,更不敢露宿野外。对于我早恋的事,爸爸也不多问了,虽然爸爸不过问,但我也更加清楚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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